第3章(2 / 2)

季祯用力又闻了闻,除了屋里的檀香味道,的确是再没其他了。

他这才有些疑惑又无奈地闭起眼睛休息,直到外面传来人声将季祯从浅浅的睡眠里吵醒。

若华从外间掀开门帘探头对季祯道:爷,客人们到了。

季祯起身理了理衣冠,等到外头时,江蘅正站在廊下等着同他再客气几句。

不知何时乌云重聚又开始下雨,细细的雨丝落在地上几乎无声。

季祯见江蘅看向他房门口贴着的符咒,顺口道:这是什么符咒?

江蘅一愣,一时说不上来。

季祯微讶,指着那符咒问:这不是你们山庄卖出的符咒吗?

江蘅摇头:云顶山庄并不往外卖符咒,而且我们门下也没有这样路数的符咒。

那这是什么东西?季祯往后退了一步,手也不指着符咒了,略带谨慎起来。

江蘅面色却并不纠结,他笑着说:虽然不甚清楚这到底是什么门派出的,不过并不是什么邪符,应当是有些安眠作用而已,也许是一些小门派借着我们的名号在外兜售的。

季祯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江蘅谈吐稳重,顺便也向他打听:这城中真的有魔物作祟吗?

第五章

当然有。江蘅说。

季祯看着屋檐下的细细雨丝道:我原本想着进入边城以后就会满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可来了以后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江蘅笑道:妖魔怎会轻易显形,它们可能是一草一木,可能是牛马牲畜,可能是我们身旁看似普通的人,甚至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也可能是由妖魔幻化而成。

季祯头皮一紧,盯着江蘅往后退了半步,师兄可别吓我。

江蘅爽朗地笑起来。

入夜之前雨停了,一丝月牙挂在天边。

若华打着哈欠侍候季祯洗脚。季祯见她打哈欠,自己也跟着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又说,这才什么时候,怎么都困了。

他想到江蘅说自己房门外挂着的是有安神作用的符咒,不由道:原来符咒竟然真这么有用,从前倒是小看了。

本来赶路也的确是累了,为了快些到边城,这些天季祯少有不在马车上睡的时候。长这么大也算是头一回连着这么遭罪,此时既然有了困倦的睡意,他也就顺着睡下了。

烛火独自燃烧,直到最后一丝油料也烧光了,整个屋子里彻底陷入黑暗,屋外的一丝月光此时被黑云隐匿,周遭不见一点光明。

季祯原本睡得深沉,呼吸平稳。只是耳边有些丝丝作响的轻微嘈杂,扰得他半梦半醒有些烦恼地皱起了眉头。

耳边的动静逐渐清晰起来,好像是两人在说话,阴森森冷飕飕像是蛇信抖动时的诡异感。

真是皮肉鲜嫩,看着就十分好吃。

我挑的还能有错?一会儿可要让我先吃,白天为了送那符咒,我化作人形可耗费了不少力气。

不过是由你开口说了几句话罢了,你倒素来会卖乖。

跟着又是一串古怪莫辨的笑声,一只湿滑而冰凉,如同婴儿般大小的手掌贴到了季祯脸上,粘腻腻地动了几下。

季祯越发不适,却睁不开眼睛,在深沉的困顿中一时也无法分辨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让我仔细看看你心中所求。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说。

另一个声音催促道:快些快些,我看他怎么像是要醒了。

马上看清楚了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季祯感觉到一股越来越凉几乎将他的脸侧冰冻的气息贴过来,像是要接着他的耳朵眼钻入他的脑海里。

季祯纵使再困倦也无法忍受了,作为即将苏醒的前兆,他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先前那个催促的声音喊了一声,他醒了!

声音戛然而止,季祯同时猛然挣脱了那股睡意睁开了眼睛。

周围黑洞洞的,一丝光亮也没有。仅有的一点淡淡月光从云层后面再次悄悄探出头来。季祯大口呼吸着,忍不住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好像还有刚才那种粘腻不适的残余感觉,然而真的上手去摸的时候与平时却也没有任何差别。

季祯努力凭借那一点光线差带来的视觉环顾四周,房间里只有他自己,极度的安静中去,季祯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刚才那些声音与触感都像是他的错觉。

他动了动自己还有些干涩感觉的胳膊,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费力。

满屋黑暗让季祯还是有些不安感,特别是白天的时候江蘅向他确认过妖魔的存在。此时想起来,季祯一时连对自己盖着的被子都充满了怀疑。

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但是一低头看见踏脚的长条凳与床之间的缝隙,刚要放下去的脚又缩回去。黑洞洞空荡荡的床底此时都成了充满无限恐怖遐想的隐秘空间。

季祯心跳得厉害,同时想到如果不是江熠那个禽兽,他现在在宜城自家床上睡得不知多安稳多舒服。

多了个责怪江熠的理由,季祯在心里狠狠骂了江熠一句杀千刀的。

骂了这一句,他心里倒是稍稍安定下来。

季祯定下心神,鼓起勇气一下跳到了地上。赤着脚擦在地上有股透心凉,仿佛刚才睡梦中的诡异感觉重新袭来。季祯快走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睡的床帐,帐子半垂着,遮掩间,床也成了一个空洞仿佛能吃人的黑暗结界。

有人吗?他开口喊道,这个点外头应该有守夜的。

可季祯的声音犹如坠入黑暗里,刚落下就被消解,半点回响也没激出来。他的脖颈后面好像又有冰冷的触感在慢慢靠近,伺机环住他的颈项。

季祯越发感觉古怪,匆匆将脑袋中不合时宜的想象驱散,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桌边,摸索着找出火折子点燃蜡烛。前后只有几息功夫,季祯却觉得像是过了大半天。

等烛光亮起,室内终于有了昏黄的光明。季祯这才鼓起勇气回头看,背后什么都没有。摆设是白天的摆设,样子也是白天的样子。

他赤着脚慢慢走到床边,举着烛台探头看向床内,床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留有余温的被褥,而踏脚凳与床底的缝隙也完全不足以藏住什么。

大概是自己吓自己罢了,路途劳顿累着了,季祯宽慰自己,赵管事已经说过家中都打理得干净,又有布阵做法,完全不可能有魔物的。

季祯呼出一口气来,他将蜡烛放到桌上,自己穿好鞋子披上外衣,这才重新举起烛台掀起门帘往外走。

他每到有蜡烛的地方将点起蜡烛来,直到他这屋里内外亮堂堂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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