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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行走的悠木良将自己放在河道岸边的一张长凳上。
他决定放弃了。
自己走回家太为难人了,也许我该考虑喊一辆出租车?
悠木良思考着。
他没有想要去医院的打算,他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了(不是),这就是一次稍微严重亿点点的消化不良而已。
消化不良这种事情他小时候经常经历。
悠木良其实不太能分辨出自己究竟有没有吃饱,一般都是照抄着他人的食量。
但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吃过了头,接着就会消化不良。
几次下来,他在熟悉这种痛法的同时也学会了自己应该进食的正确数量。
不过难道昨天我有吃什么超出预定的食物吗?
一脸茫然。
这时从河流上游飘来一个不明生物。
两条还穿着鞋子的腿倒立着竖出水面,腿与水面相接的地方围着一圈绿油油的藻类。
这两条腿仍在时不时抖动着。
悠木良沉默地看着它顺水飘远。
他知道那是太宰治。
但有些惊异于自己内心在遇见太宰治时突然翻涌上来的情绪。
看见太宰治时,是惊惧,像是在喊着自己快跑。
太宰治向远漂离时,是极度的厌恶与憎恨,不断嚷嚷着催促他杀死太宰治。
发现他无动于衷时,两种情绪吵着吵着,就变成了委屈,质问他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
这搞得自己跟个神经病似的。
悠木良烦恼地揉起了太阳穴,压下了这些情绪。
我觉得我走到这里就是个错误。
也许我该换个地方休息。
十分钟后,救护车从架设在河道上方、与河道垂直的车道上缓慢行驶而过,车内的医护人员四处张望,最终在记录本上写下,X路未发现穿木屐青年字样。
···
有一些地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碰见太宰治的。
其中一个是山上。
悠木良沿着山路爬上崖顶。
崖顶长满了翠绿的小草,在微风中成群摇摆,像是绿色的波浪,一道一道连绵不绝。
崖顶中间立着一块无字石碑,那是一块墓碑。
碑前开满了野花。
一只棕背白腹的麻雀站在墓碑上,歪头用它的黑豆眼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类。
这是一个特别的人类,虽然品种不同却能让它心生好感。
麻雀欢快的拍打起翅膀,喳~
悠木良轻笑出声,早安,小麻雀。
从崖顶极目远眺,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有船只不时驶过,也有海鸥不时啼鸣。
他走到墓前的草地上呈大字形躺下,眯眼直视太阳。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而只有当人直视它时,才知道它有多么刺眼灼目。
悠木良心想着。
他时常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明明从有记忆以来就厌恶着人类,但却又信守着与人类的誓言,甚至日复一日地怀念着与他有过誓约的人类。
就像身后墓碑的主人织田作之助。
悠木良又想起了往事。
生活在镭钵街时,幼良并不如现在这样表面和善,起码他还没学会掩饰自己。
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几乎都能被他眼中的轻蔑与厌恶所激怒。
大部分时候幼良是能够甩掉这些人的,直到他惹上了羊。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被彻底激怒的小羊们在平民窟内发动人手四处搜寻他的踪迹。如果只是
这样,到也还好。只可惜,连羊之王也加入了进来。
庞大的人数和羊之王的武力压制,让幼良在贫民窟内几乎寸步难行。
贫民窟内现在已经无法生存了,需要出去避一下风头。
幼良决定离开贫民窟。
踏出镭钵街时,他甚至还在心里遗憾着,走前忘记给小羊和羊王送礼物了。
然而不久,幼良就被卷入了黑帮火拼之中。
两帮人在巷子里火拼,碰巧路过巷子的他被两方都视为敌人。
不约而同分出了一部分火力朝他射击。
幼良冷漠地看着向自己射来的子弹,判断无法躲避后,他放弃了无谓的躲闪。
安静的等待剧痛到来。
突然,一个酒红色头发的青年冲过来,抱住幼良就地一滚,躲开了大部分子弹。
青年背对幼良,从口袋里拿出枪支,用着幼良无法看清的手速,打伤了巷子里所有火拼的黑帮成员。
之后又来了一群黑衣人,杀死了黑帮成员们。
似乎看起来和这个人是一伙的?
幼良盯着青年背后的弹孔,默不作声。
他是谁?
黑衣人们左右散开,露出一条通道。
披着黑色大衣的人走出来,年过六十仍一头棕发,琥珀色的眼睛富有光泽。
他说的是我。
幼良毫不退缩地与老人对上了视线,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满是厌恶。
老人目光一滞。
悠木大人,这是我家新收养的孩子,应该是乱跑出来误入了。
青年这样说,手拉过幼良,挡在身后。
老人意义不明地看着被大手拉住的小手,缓缓吐出一个音节,哦。
老人带着黑衣人们离开了。
幼良被青年喊住,他说:我是织田作之助,你呢?
幼良先是咬住下唇,继而松开,我是中原中也。
小孩子撒谎可不好,织田作之助无奈地蹲下来,仰视幼良,那个想吃可丽饼吗?如果你以后都说真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给你买。
幼良犹豫了一会儿,败给食欲,可丽饼是什么?
是一种甜品,小孩子都很喜欢吃的,配料一般有草莓干、芒果干、苹果
织田作之助絮絮叨叨地列举,说完,再一次问道,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叫良如何?稍微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不可能的。幼良扬起下颌嘲讽,masaka我要叫织田良吗?
超难听的名字,你说是吧,善良的人?
我倒是觉得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