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从深颔首表示默认,然而面前的小戏子却一本正经地同他拿起乔来。
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您必须答应。
你先说说。
首先,我只被包养这个冬天,关系什么时候解除,我说了算。
这头一句话就把傅从深说得火冒三丈,你还想撇了我找其他人,我跟你说,没――
话别说这么满。宋疏打断了他,神色淡淡,您是什么人啊,我只不过一个病怏怏的戏子,到时候肯定是您先腻了,还不如给我一个体面。
他从被子里出来,往男人跟前靠了靠,墨黑的眸底眼波流转,您总不会觉得,会对我感兴趣一辈子吧?
傅从深定定地与他对视,半晌才冷笑一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宋疏裹上,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平静道:下一条。
这就是同意了。
想您已经知道了,我有个小孩,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宋疏说,我得更多花时间陪他,您不能干涉我。
傅从深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还有,我不陪您睡觉。
放屁!男人倏地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瞪他,你当我是冤大头呢!给别人睡不给我睡,哪儿还有这种道理?我告诉你,等你身体好透了,我不把你欠我的全讨回来,我就不姓傅!
宋疏仰起脸,眨巴眨巴眼睛瞧他,细白的手指从大衣里探出来,拢了拢领口,他低下头,又咳嗽了一声。
傅从深在床边重重坐下,脸色铁青地背过了身。
我知道没这个理。宋疏等了一会儿,从后头轻轻揪他的袖子,但我可以保证也不同别人睡,而且这个冬天我不打算登台了,只给您一个人唱戏,可好?
只给他一个人唱戏
脑袋后面的声音温温柔柔,好像有一只软软的小爪子在心口挠过,傅从深的心情瞬间明朗了起来,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一句话能动听成这样。
等宋疏的手指再次去晃男人的袖子,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捉住了。
那说好了。傅从深转过身,手里各种揉捏他柔若无骨的小手,上边还要压抑住上扬的唇角,板着脸故作严肃:你今后就是我的人了。
宋疏点头,心说还挺好糊弄。
他不意外傅从深会对他动心,在勾陈面前他从来都没必要妄自菲薄。他其实也不讨厌对方的性子,只是最初的印象太糟糕了,他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就这样接纳傅从深。宋疏想过的,倘若这一世的勾陈真的有过别人,他宁可一辈子就保持这样的关系。
别人不知道,傅从深自己还能不清楚么,他这绝对是头一遭心动,也是头一遭包养人,没得经验,就想一出是一出,凭着心意对宋疏好。
给他做衣裳,给他大把的钱,带他出去吃好吃的,请最好的医生给他调理身体。别的小傍家儿要做的陪酒暖床一样没舍得强迫。
傅从深出去同人谈生意,看着人家把出来陪酒的傍家儿抱在大腿上调戏,倒也是酸了一波,想着自己连个小嘴都没亲着,居然还美滋滋地捧着他。
他的手下也告诉他,您这哪里是包养人哟,您分明是在追求宋先生哩。
傅从深无所谓,自己看上的人惯着点就惯着嘛,只要他乖乖听话,不在外头勾三搭四就成。
宋疏不喜欢傅从深直接来家里,于是他通常都是直接派车把人接出去的,破旧的胡同里时不时出现辆气派的轿车,还有打扮得体的司机和卫兵,邻居们想不知道都难。
知道了就有说闲话的,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本来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夫还挺招人怜,如今不知道踩到哪根高枝上头了,这些人就眼红了起来,哪怕宋疏手头宽裕后没少给他们送东西。
宋疏有一日回来,小豆丁一个人可怜巴巴蹲在院子里,衣服上脏了蹭了好大一片灰,但见到他还是很开心地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腰不撒手。
怎么了?宋疏摸了摸他的脑袋,直接把小孩给抱了起来。
小娘,我以后不要去王婆婆家吃饭了。傅南钧搂着他的脖子,闷闷道,我可以自己做饭。
那怎么行。宋疏抱着人往屋里走,其实心下已经有预感了,是不是王婆婆同你说什么了?
小豆丁不肯回答,只是把他抱得更紧,在他颈窝里吭吭唧唧好久才憋出一句,反正我就是不喜欢王婆婆了,以后都不要去她家了!
哼,说他小娘不好的都是坏人!
傅南钧想到那些人说宋疏的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虽然他也不想小娘同别人亲近,但他更希望小娘能过得好些,想看小娘穿得漂漂亮亮的,吃好的喝好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直有人伺候着才最好。
那个男人接小娘的时候他是见到过几次的,虽然看着有点凶,但起码不像有些人,见到小娘就色迷迷地往上凑,小娘和他在一起后连气色都好了不少。
小娘,你以后嫁人了,有其他小孩了,会不会不要钧钧了?傅南钧被宋疏搁在凳子上,仰着脑袋问。
怎么可能。宋疏忍不住笑了,我又不会生小孩,也不会嫁给有孩子的男人,放心,你是唯一一个。
真的吗?傅南钧的眼睛顿时亮了。
嗯。宋疏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身看着他,告诉我,他们都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说宋疏不要脸,以色事人呗。哪怕现在穿得再光鲜亮丽,内里都已经烂了,腐坏了,再也不是以前干干净净的人了!
傅南钧不肯说,宋疏也猜的到,他猜到也不在乎,只是让小豆丁不要往心里去,毕竟妓子和嫖客哪个更脏谁也说不准。
但下一次傅从深来接他的时候就出了很有趣的一件事。
宋疏原本在屋子里穿衣裳,小豆丁忽然噔噔噔跑了进来,气呼呼地告诉他,隔壁王婆婆的女儿在门口搔首弄姿,好像是想引起傅从深的注意哩!
支开窗户往外瞧了一眼,果然见了一个身着棉布白裙的女孩子站在那辆雪铁龙旁边,好像是在向车子里的人搭话。
这个天穿一条布裙子属实很冷,女孩子面上保持着清纯甜美的微笑,两条小腿却露在外头打着颤,从他这个角度看来真是可笑又可怜。
拿着长衫的手一顿,宋疏转回去换了另一件。他衣柜里这些都是傅从深新给他做的,其中有一件就是被称为旗袍的衣裳。
傅从深送他这件自然是存了私心在,初见那日宋疏穿了旗袍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自然期盼着他能再穿一回,只是最近天气冷,傅从深就没提过,宋疏也就没在意。
不过饭店里暖气都很足,穿一次也没什么。想着,他把旗袍拿了下来。
傅从深坐在车里,颇为不耐地在膝盖上敲打着节奏。宋疏每次都不许他进门,甚至不喜欢他下车等,一个人在里头也不知道折腾些什么,他就不知道自己很想见他吗?一点都不识时务!
没好气地扫了一眼外面飘啊飘像女鬼一样的人,傅从深正想指使司机按两声喇叭把人吓走,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身影。
纤细的,高挑的,被墨兰色旗袍勾勒得完美的身段,他披着墨色的厚坎肩,露着天鹅般优美的颈项,一截白玉般的小臂,然后便是行走间开叉裙摆下雪白修长的腿
宋疏有些冷,于是跑得快了一些,临到车边的时候眼尾被风吹得泛出了一点红,整个人都展现出了一种湿漉漉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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