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辛念苦涩一笑:「你问吧,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长亭将那盒子拿出来,轻声道:「这是你让云哥儿交给我的,万幸当时太过忙乱,这东西被踢在角落,没人在意,也就没被人收拾了去。我想了两天,这大概就是你与母亲争吵的原因,但……究竟是为什么呢?」
辛念看着顾长亭,好半晌方轻声道:「长亭,你……确定要知道吗?太妃娘娘已经归天,你也知道我的性情为人,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知道的好。」
「我要知道。」顾长亭沉沉点头:「你说得这些,我也顾虑过,但我今晚仍是过来了,就是要向你问一个答案。母亲已经逝去,你和祖母就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人,我和你不能再有任何隔阂了。」
「好。」辛念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一字一字道:「这个盒子,是红袖搬去厢房时,从床板下得来的,那个房间,从前是绿叶住的。」
「绿叶?」
顾长亭一愣,不到片刻工夫,他脸色突然一变,猛地站起身道:「你……你是说……这是母亲给绿叶的?」
辛念惨笑道:「不然呢?这金钗我甚至见太妃娘娘戴过两回,只是今年一直没戴罢了。这些东西,绿叶便做一辈子丫头也攒不下来,她从何处得的?若说偷盗,别说她进不去太妃寝宫,就是能进去,她就敢胆大包天偷这样东西了?她在我这里伺候了一年多,可从没见手爪子不干净
过。」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六仔丫丫,她们是母亲的孙子和孙女儿……」
辛念闭上眼睛,缓缓流下两行清泪,淡淡道:「你是做儿子的,自然会这么想。其实我最开始又如何敢信?但是绿叶为什么忽然诱哄着六仔丫丫每天吃几个皮蛋?又为什么能有这么多钱财首饰?太妃的金钗甚至都在其中……长亭,你想一想,这府里能给绿叶这个胆子和利益的,有几个人……」
顾长亭半晌不语,再说话时,声音都添了几丝颤抖:「所以……所以你就去找母亲了?」
辛念猛地睁开眼,激动道:「我当然要去找太妃娘娘问个清楚,虽然明知道问了也没用,是不是太妃,我一个小小妾室都拿她毫无办法。只是……若是我也就罢了,这却是六仔丫丫,我怎么能含泪和血吞?万一……万一……以后……」.q.
她突然伸手抱住头痛哭起来。顾长亭连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一连声道:「念念你冷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六仔丫丫就是你的命,他们何尝不是我的命?咱们都是为人父母的啊,你别激动,这身子委实受不得刺激了。」
「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一想起当时情景……我这两日都不敢去回想,觉也不敢睡,就怕梦回那个帐篷,偏偏你今晚过来,又勾起我……罢了,也不怪你,难道我因为这个,就不活了?但凡活着,总要想的,总也逃不过去……」
「是,一味逃避不是办法,终究要面对,经过一次次痛楚后,才能迈过去这个坎儿。」
辛念从顾长亭怀里挣脱出来,擦了把眼泪道:「你知道,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向只讲公平道理。我也不瞒你,我想着是太妃指使绿叶时……我……我真的连拼命的心都有了。可……这也终归是想想而已,我最痛恨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臭规矩,但伦理纲常……这些我是讲的,我知道这些不能乱,乱了就连一个家的根本都没了。所以我问太妃……我说话也确实冲撞了她老人家,我只想着这次掰扯明白,是不是太妃,以后都别再有人对六仔丫丫下手,可是……可是我和太妃刚吵了几句,太妃就……就……长亭,那个场面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吓得眼前发黑,甚至不会动弹,我好像看见钱嬷嬷去拉太妃娘娘,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听说钱嬷嬷也……我……我真不知怎么回事?怎么那雷电就进了帐篷呢?怎么桌子上就起了电火,就咬上太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