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劲忍不住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军魂这个东西存在的话,它一定连身上的一块指甲片,都不愿意留在这烂泥潭里头。
“先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山人自有妙计。”邵劲说道这里顿了顿,看见小厮端着一盘子自己吩咐了东西到身旁来,便伸手将那盘子中的东西一个个拿起套到手指上头,套得七七八八了,还转头将自己的十根手指朝任成林面前晃了一下,问,“感觉如何?”
……那一道道璀璨的光辉哦,任成林的眼睛都被闪到了。
他连忙定睛一看,就见那红宝绿宝猫眼石,个个大如拇指,套在邵劲的手指上,十根手指竟有九个戴上那宝石戒指。他顿时就:“……你这是做什么?”
邵劲笑嘻嘻地:“怎么样,有没有土豪的感觉?”
根本就是个暴发户!任成林也不禁腹诽了一句,他这简直都无力了:“别闹,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邵劲收了收笑脸,他是侧坐在椅子上的,一手搭着椅背,两只穿着靴子的脚都翘到了桌子上,这姿势说得好听点是放荡不羁,说得难听点,那简直是坐没坐相有辱斯文。
但哪怕是这样的姿势,等邵劲一收起脸上的笑容,坐在一旁的任成林也不禁直了直背脊,因气氛而不由自主地认真了起来。
“轰隆隆——”
但正是这时,邵劲的耳朵里、任成林的耳朵里、众人的耳朵里,都听见了有远处传来的隆隆的马蹄踏地声,这是至少十骑共同奔驰才能发出的声响。
那街道上看热闹的众人十分精明,在听到这声音之后便轰然作鸟兽散,而那些抖如落叶的兵痞在听到这些声音之后,就纷纷露出了劫后而生的感激涕零的表情来,只一瞬间的功夫,他们又如同原地满血复活了一样再生龙活虎的叫骂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努力表演,好似在恶霸面前展现自己坚贞不屈的贞洁烈女一样。
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的邵劲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一群蠢货。”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任成林说话。
这一句话落,那群骑士已经到了正门之前,邵劲却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他的姿态甚至更为慵懒了,就单手支着脑袋,一只手将那摆在桌案上的一小筐的木牌拣一个上来在手指间转动。
骑士已纷纷下马,他们迅速冲进府邸,占据了邵劲桌子前左右两排的位置,这时候,后边又行来一个穿着甲胄的老人,那老人须发半百,头发和胡须都短而浓密,像是狮子一样怒张而开,他龙行虎步似地踏进院中,目光当先落在邵劲身上——而这个时候,邵劲正闲适地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西北王的目光不禁凝了一下。
但这不是任成林所想的狂怒,而是另一种更为深沉的思索之色。
任成林当即便怔了一下:他在这里多年,当然知道这个西北王的个性如何,这平素里一向以脾气火爆而著称的西北王在这种完全可以乘胜追击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安静?
他更多地去观察对方的神色,就看见这个老人眼神闪烁了一下,跟着大步走上前来,竟未语先笑,笑声如震雷一般滚滚而出:“邵大人啊,怎么都到了地头也不和老夫说一声?老夫听到这里有新入城的人杀人的时候,还以为是匪盗作乱呢!”
邵劲要笑不笑地直起身,随随便便拱手说:“大人。”他拉长了声音,“我也疑心是匪盗作乱呢,所以把他们——”他的手指点着那些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兵痞,一个一个点过去,“都绑起来了,看什么时候心情好,就杀两个玩玩。”
西北王看了那些人一眼,在那些兵痞期盼的眼光中轻描淡写说:“那些人是在籍士兵。”他这引人激动的话才落下,就又笑道,“不过他们是邵大人的人,邵大人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邵劲这才傲慢地笑起来,说:“也罢,大人都来了,还请安坐片刻,容我设宴款待,至于那些人,暂且收押处理吧。”
西北王微笑点头。
事情定下,两人分别转头吩咐下属处理一应食物,在分开转头的那一刻,他们嘴上噙着同样的笑意,心里默念着同样的话语:
好个蠢货!要赚大发了!
任成林在第一时间对上了邵劲的目光。
邵劲冲对方隐蔽地眨了下眼,同时又晃了晃自己的一只手。
从刚才开始,他的双手就一直在刷存在感,而当这个时候任成林再看见那一个就值一套五进房子的首饰,终于恍然大悟:西北缺什么?缺钱啊!西北王缺什么?还缺钱啊!
而邵劲一直在显示这什么?
他显示着他莽撞、傲慢、蠢——还很有钱!
如果他是西北王——这肥羊,不留着自己宰了,可对不起那远在天边刚刚登记的新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应该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