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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珠是纪氏身边最得脸的大丫头,她的亲事是平姑姑亲自去求了纪氏的,早几年就已经定了,只平姑姑的儿子比琼珠要小上三岁,才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怪道的,你们不说我且不知道琼珠姐姐都十九了,我还当是太太要多留她几年呢。”九红在穗州乡下也见着过梳起不嫁的,自家能纺得丝织得布还能扎得一手好花,养活自个儿有余,还能养得家里,她原来也想走那条路,哪里知道母亲急病,这才卖了她。
女大三倒不是什么稀奇事,高平是颜连章的长随,平姑姑又是纪氏这里得脸的嬷嬷,琼珠能进这样的人家,在丫头们看来已是极好的亲事了,那大了的三岁,也俱都抹去了不提。
“哪儿呀,琼珠姐姐这么得太太喜欢,哪会不安排好了,依我看,你姐姐也快了。你说我穿哪一件衣裳去吃酒?”采薇说得这话就拿出衣裳来比划,采菽听见这一句先自抿了嘴儿笑起来。
这下可不得了,俱都围上去问:“可是你姐姐也有信儿了?”采菽是先还忍着不说,等叫她们围拢起来又是呵痒又是捏嘴的这才忍不过了:“你们可别说出去,我姐姐到年末就要摆酒的。”
卷碧结亲的这家没有平姑姑家里体面,却胜在那人打小儿住对门的,采菽说得这一句,后边可就瞒不得了,叫一屋子丫头催着全倒了出来,明沅坐在里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卷碧是从小就跟他青梅竹马长大的,一院子里头的小子丫头没一个不知道他俩是一对儿,不意女儿还能叫提到上房里当差,原来就是彼此有意的,只差没过定了,卷碧当了几年差,又提到了二等,急急换过了信物,虽没说开,却早就是有人家的人了。
明沅翻着手上的帐册,一面听一面叹,到了这儿,她还两眼一抹望不见星星太阳呢,倒是底下的丫头更宽松些。
这事儿也早早就回过纪氏,怕有别个来求,卷碧一向是个温吞性子,自来不同人争执红脸,也就无人拿这话来取笑她,可琼珠却有些横空出世,说是三年前就求了,怎么半点儿音信也不曾听见。
采茵拿手肘顶一顶采菽:“你姐姐这事儿,知道的人再少总有漏出风来的,便屋里头旁个不说,底下也有个办喜盒裁新衣的,年尾办事儿,年前就开始忙起来了,连着我们家里也收着喜果喜饼了,怎么那一个半点都不知道。”
采茵说的是卷碧家,她们隔着一个院落,都是邻居早就接着了信,只她不常家去才不知道,下人院子里便有来问的,也是问采菽了。
这还是已经要结亲了,还瞒得风雨不透,纵是房里的丫头不碎嘴,底下的婆子哪有瞒得住的,采菽被苦问不过,好半日才道:“说是……说是琼珠姐姐怕羞,只太太问了她的意思,别个俱不知道的。”
不说卷碧不知道,就是跟琼珠一个屋子的琼玉也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丫头们扯上一回便又罢了,明沅却听住了,确是一点风声都不曾听见,卷碧那儿嫁妆都绣了这许多时候了,琼珠这里却才开了库赏下红缎子去。
要不是琼珠管着纪氏的首饰衣裳,都要错认了是纪氏留下来的当妾的,可看着样儿又不像,纪氏可没提过身边的丫头当通房当妾,可要真是看中了琼珠何必拖上这三年。
可也不过白说一句,事儿都定下来的,太太给脸,那两桌酒水定的可是五两银的例,按说宅门里头也没什么好东西不曾吃过了,这却不一样,不是上头赏下来的,是单给她们开的。
几个丫头把妆奁全拿出来了,采薇不独请了上房里的丫头,连着她们这头也没落下,平姑姑家里单独有个院子的,此时已经铺设好了,到了日子请了姐妹过去坐。
她们难得乐一乐,明沅也由着她们,还把上头发下来的胭脂头油摸出来给她们用,听说琼珠是十六岁就定下来了,卷碧还要更早,这么一算采薇也到了年纪了。
采薇接下来就是采茵,采菽跟采苓两个年纪也差不多了,她这里不久就要大换血,要是采薇采茵走了,头一个屋里东西就得有人接手,采菽倒是行的,采茵是管着厨事的,采苓却不行,还得九红顶上去,沣哥儿的小厮也得挑起来了。
明沅看着帐册把要添减的人加了一回,一向闲适习惯了,倒把这事给忘了,别房里的丫头有姨娘打算,除了姨娘还有亲娘老子在外头帮着相看,她这里的采薇跟九红却是买来的,得她帮着她们筹划起来。
平姑姑那头也送了一份喜饼到小香洲来,明沅拿了缎子簪子往正房去,琼珠屋里头立了许多人,她把东西给了采薇,自个儿到喜姑姑屋里去了。
喜姑姑这些年越发离不得上房,安姑姑贬到了庄子上,她的事儿也全由喜姑姑担起来,可小香洲里却不留着她的屋子,里头的被褥帐子也是按季换新的,到了天晴还开窗透气熏香,喜姑姑一见她来满面是笑:“姑娘怎么得空过来的,可是帐瞧不明白了?”
“看姑姑说的,我必得有事儿才来寻你不成。”说着坐下来挽了她的胳膊,看她脚上的睡鞋问道:“姑姑穿着可好,我特意放宽松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