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婉笑道:“娘娘不敢吗?”
拓拔明烟一噎,脸色不好看了,她抿唇冷声道:“你不用激我,如今的陈家不是你我能动得了的。”
聂青婉道:“可彻底解除娘娘危机的唯一方法,就是将陈家连根拔起,只有这样,娘娘您才能真的高枕无忧。”
拓拔明烟道:“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聂青婉道:“没说让娘娘去做,这样的事情,当然是置身事外最好。”
拓拔明烟拧眉,冷笑道:“纵观整个朝堂,没人敢与陈家作对。”
聂青婉笑道:“是吗?”
她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去,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这才用着不冷不热的声音说:“如今现当官的,都极为巴结逢迎,溜须拍马,而陈家也不是十恶不赦之家,专权惑政什么的必诛之臣,清官不会无端挑起是非,昏官唯其马首是瞻,想要找一个敢对陈家下手又愿意对陈家下手还有那本事扳倒陈家的人,还真的没有。但是,你别忘了,在大殷,还有一个聂氏。”
聂氏二字出,拓拔明烟何其的惊恐,她直接毫无形象地从椅座里弹跳了起来,浑身冷禁直冒,目骇地瞪大了眼珠子,哆嗦着唇道:“你,你,你不要跟我说,你想起用聂家!”
比之拓拔明烟的惊骇之色,聂青婉倒是平静的很多。
她淡淡说道:“正是。”
拓拔明烟忍着咽喉处的惊恐之气,一把抓住聂青婉的手,厉声说道:“打消这种想法,先不说你有没有能力接触到聂家人了,就算有,聂家也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就算聂家已经从朝堂上烟消云散,可聂家风骨和灵魂依然屹立不倒,不说你区区一个遗臣之女了,就是皇上,也见不到聂家现今的当家人了,你居然敢说起用聂家,你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是真的无惧生死?”
聂青婉笑出声来。
生死?
她早已经历过生死,何来惧?
聂青婉轻轻抬头,看向拓拔明烟,那一刻,明明拓拔明烟在站着,她贵为明贵妃,而坐在那里的女子只是一个刚进宫的美人,不管是如今的站姿还是她的身份,都高出坐在那里的女子很多,但她那一抬头的动作,那射过来的眼神,无端的就让拓拔明烟一阵寒意涌心。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睥睨而冷漠不屑,又令人无端敬畏的眼神……为什么这样熟悉呢。
想到那个人,拓拔明烟的眼眶一红。
可正因为想到了那个人,她的心尖又似乎被插上了荆棘。
不可能的,一个遗臣之女,怎么可能有那个神一般太后的气势!
拓拔明烟又去抓那道眼神,可聂青婉垂下了头,正从王云瑶手上接过茶杯,再抬头,那眼神就是温软而寻常的了。
难道是错觉吗?
拓拔明烟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刚刚聂青婉提到了聂家,那心又提了起来,她道:“今日是在我的宫中,我当没听见,亦不会让任何人传出去,可你切记,要想在宫中安稳活下去,就休要再提。”
她往后面的椅子里退去,挥挥手:“我乏了,你退下吧。”
聂青婉将喝了两口的茶杯搁下,站起身告退。
等她回了春明院,王云瑶一把拉住她,急冲冲地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王云瑶就甩开她,近乎逼问道:“你想干什么?”
聂青婉甩了甩衣袖,抬头笑问:“什么干什么?”
王云瑶道:“你在挑唆明贵妃。”
聂青婉挑了挑眉头,冲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浣东和浣西看了一眼,问道:“你二人也这样想?”
浣东道:“小主,你不知道聂家在大殷意味着什么吗?”
聂青婉轻支下巴,略作思考状,可似乎思考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以前她知道聂家在大殷意味着什么,但现在,她着实不知了,她反问道:“浣东你觉得意味着什么?”
浣东道:“意味着禁忌。”
浣西附和地点头:“是呀,小主,今日明贵妃说的没错,以后咱可别再提聂家了。”
聂青婉淡定地‘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是禁忌,也对,如今的聂家,怕真的无人敢再提起,亦无人敢去打聂家人的主意。
聂青婉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
浣东浣西还有王云瑶见她听下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小主要真的打聂家人的主意,那比皇上冷落她还要严重呀!
眼看天色有些晚了,浣东上前问聂青婉要不要休息,聂青婉站起身,随着进了内室。
浣西没有进去,跟王云瑶站在外面。
浣西说:“小主怎么会想到让明贵妃去起用聂家呢,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把我吓了一大跳。”
王云瑶道:“我也被吓着了,你没看明贵妃吗?她都吓成什么样了。”
浣西道:“可小主似乎很平静。”
王云瑶眯了一眼,是,很平静,平静的令人诡异,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的提议非常好,如今在朝堂上,能够抵挡陈家又敢抵挡陈家的,真的只有聂氏一族了。
但是,郡主何德何能,能够请得动聂氏的人?
不说请不请得动了,就是提及,那也应该是不敢的,可她却毫无顾忌,到底哪来的胆子和底气?
王云瑶觉得华北娇从醒了后就有些不对劲,从这一段时间进宫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上看,华北娇是真的很不对劲。
王云瑶蹙紧眉头,冲浣西摆手说:“我们伺候小主,不管小主说什么做什么,我们只管听着照做就是,心中有疑问的,往后小主自会给我们解答,小主是晋东郡主,她所做的一切,也全是为晋东着想,若只是不受宠,倒也没什么,可若被拿来当枪使,我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主心中自有乾坤,说话做事是大胆了些,可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小主若不先发制人,就一定会被人鱼肉,到时不说你我的性命不保了,就是郡主以及整个晋东,都会有危险。”
浣西听着,心头一凛,说道:“王管事的意思是,你赞同小主挑唆明贵妃去起用聂家?”
王云瑶看着浣西。
浣西被看的莫名其妙,摸了摸头,闷闷地道:“王管事干嘛这样看我?”
王云瑶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轩廊外头悬空高挂的月光,轻喃道:“从太后去世后,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般理直气壮且明目张胆地提起聂家,还说要用聂家,我只是觉得,小主的心,有些深不可测呀。”
浣西附和地点头,心想,以前的小主可不是这样的。
聂青婉躺下去后,浣东就熄了灯,退身出门。
外头的丫环们见灯熄了,就有人去向拓拔明烟汇报。
拓拓明烟还没睡,因为聂青婉今天提及了聂家,她心绪太过波动,躺下去之后闭上眼睛就是曾经所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她喊素荷进来伺候。
素荷挑了灯,掀了帘子,见拓拔明烟靠坐在床头,压根没睡,不免微惊,小声道:“娘娘怎么靠在这里了?”
拓拔明烟道:“睡不着。”
素荷问:“是太热了吗?”
拓拔明烟摇摇头,把手伸出来,素荷接着,轻轻拉着她坐到床边,先是给她穿了鞋子,然后又扶起她,见拓拔明烟要往外头去,素荷道:“娘娘,天色很晚了。”
拓拔明烟道:“无妨,只在廊前走走。”
素荷只好提个灯跟上。
站在轩廊前,拓拔明烟歪倚在柱梁上,双手轻扶木质栏杆,她问素荷:“今日听到华美人说了什么吗?”
素荷猛一低头,小声道:“娘娘。”
拓拔明烟转回身,看着她:“素荷,你与我虽为主仆,可我一直拿你当最信任的人看,旁人不敢说的,不愿意说的,我都希望你能说。”
素荷道:“娘娘既如此信任素荷,素荷自不会让娘娘失望,今日华美人说的话,奴婢确实听的清清楚楚,而奴婢觉得,华美人的话虽然大胆放肆了些,却是值得听的。”
拓拔明烟摩挲着手指,低声道:“继续说。”
素荷左右望了望,上前一步,小声道:“娘娘,这三年咱们明里暗里也跟皇后交手了很多次,每次没讨得便宜,皇上虽然很宠娘娘,可对皇后,一样的重视,这无非是因为皇后有一个强大的母族,若没了这母族,皇后的位置她就坐不稳了。”
拓拔明烟笑道:“你这样想,旁人也这样想,可陈家自殷祖帝时期就是三公之一的贵胄,与聂家和夏家共分朝堂,虽然后来聂家出了一位太后,陈家和夏家就远远赶不上了,可到底,陈家是殷祖帝时期的重臣,不说如今的朝堂上已经没了聂家和夏家,唯陈家独大,就算聂家和夏家还在,这个陈家,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素荷道:“可正因为如此,才非要拔出陈家不可呀。”
拓拔明烟明白素荷的意思,可她到底不是少不经事的二八芳龄女子,她经历过施暴、杀人、逃亡、被救、灭族、风光等人生百态,又跟随在大殷太后身边那么多年,再不济,也还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确实,陈家不倒,陈皇后就永远不倒。
可想扳倒陈家,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儿,有可能陈家没有扳倒,她自己反倒被拔除了。
这是很危险的一步棋。
不是她不敢铤而走险,想当年,她帮助殷玄杀太后,那也是一步险棋,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那个时候她敢做,现在也敢。
只不过,当时,她信得过殷玄。
可如今,她却信不过华北娇。
区区一个遗臣之女,何德何能,能够起用聂家,还能扳倒陈家?
呵,真是大言不惭。
拓拔明烟道:“我明白,但只凭一个华北娇,你以为,我们能成功吗?”
素荷抿紧嘴巴。
拓拔明烟道:“若陈家那么好铲除,那这大殷,岂非任人宰割?”
素荷低声道,“娘娘说的是。”顿了一下,又忽然皱起眉头,哼一声,说道,“若不是这个华美人刚进宫,对朝中局势不太了解,也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憨傻劲,奴婢会以为她在想法子害娘娘呢。”她又悄声地问,“娘娘,这华美人不会是皇后的探子吧?我们是不是得提防点?”
烟霞殿发生了吴平那档子事儿后,拓拔明烟就吩咐红栾和素荷,将殿内所有宫女和太监们全都查了一遍,但凡来路不明的,或者做事散漫的,对她不够忠心的,全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安排走了,如今烟霞殿当差的宫女和太监,全都是一心忠于拓拔明烟的。
皇后想再做妖,也无从下手。
若这个华美人明着与她亲近,暗地里却帮皇后做事,那她可真就挖坑给自己跳了。
想到上一次请这个华美人来烟霞殿住,她软中带刚地拒绝,还亲自跑到御书房,找皇上赐殿,摆明了是不愿意跟她有什么攀交,可今天,她却毫不犹豫地来了。
也许今日她被困,只能依附于她。
可到底,这个女人的忠诚有待商榷。
是迫于没办法才与她住在一起,与她姐妹相称,还是她早已心向皇后,住她的殿里,只是顺水推舟,那就真的不好说了了。
拓拔明烟眯起那双带着点琥珀色的大眼睛,冷笑道:“是不是皇后的人,咱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素荷问:“怎么试?”
拓拔明烟道:“她不是想用聂家人去对付陈家吗?那就让她去做。”
素荷大惊,“啊?”
拓拔明烟不冷不热道:“不用惊讶,陈裕杀了庞林,这笔帐我确实要跟他算,既然华美人有心惩治这个陈裕,那就交给她办好了,明日一早你去春明院,就对华美人说,若她能凭自己的能力把陈裕赶出刑部,且让任何人查不到烟霞殿来,那我就会向皇上进言,让晋东遗臣们有机会来朝堂当官,建功立业,再不用做虚有徒表的王侯将相。”
素荷低声道,“是。”又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娘娘,确实很晚了,该睡了。”
拓拔明烟转身,披着夜色进了屋。
第二天天一亮素荷就去了春明院,这个时候聂青婉刚醒,尚没穿戴完整,见素荷来了,她很是诧异,问道:“娘娘醒了吗?是要我现在上前伺候?”
素荷笑道:“小主的品阶虽然低了我家娘娘很多,可到底也是半个主子,哪能让你伺候?我家娘娘还没醒,我只是来向华美人传一句我家娘娘的话,传完就走。”
聂青婉坐在梳妆镜前,浣东在为她挽发,浣西端了银盆正往洗脸架上放置,听了素荷这话,二人不约而同的朝素荷望了过去。
聂青婉没转身,只通过铜镜的反射,与素荷对望了一眼,笑道:“你说吧,娘娘有什么吩咐。”
素荷道:“吩咐倒也不算,我家娘娘说……”
素荷把昨晚拓拔明烟交待她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并没有瞒着浣东和浣西,聂青婉也没让浣东和浣西出去,等素荷说完,浣东惊的一下子没拿好梳子,梳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立刻跪下去请罪,聂青婉拂了拂手,让她捡了梳子下去,还好浣西已经将银盆搁置在洗脸架上了,不然,那银盆也得跌落,水洒一地了。
浣西立在那里,目光瞪直,锁着素荷。
素荷没看她,只看着聂青婉,笑着说:“这就是我家娘娘的原话,如今我已经传给华美人了,那我就先走了。”
聂青婉道:“告诉娘娘,我必不会让她失望。”
素荷眼眸微紧,说道:“甚好,小主的回答我也会原封不动地转告娘娘。”
素荷离开后,聂青婉又把浣东喊进来,让她继续给她梳发。
浣西回神,拿了毛巾往盆里浸。
浣东不敢乱说话。
浣西也不敢。
直到聂青婉收拾妥当,去膳堂吃饭,王云瑶知道了这件事,浣东和浣西才敢发言。
一主三仆坐在膳堂里,膳堂的门在关着,所有宫女太监都被关在了门外,王云瑶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这明显是明贵妃的‘奸计’,小主怎么就一口应下了呢?
王云瑶冷着脸道:“不借助烟霞殿的势力,不借助明贵妃的名头,就凭你一个不得宠又没任何根基尚在夹缝里生存的遗臣之女,如何能把那陈裕赶出刑部?就算能,陈家也不可能放过你,明贵妃倒是想的美,成功了,她坐收渔翁之利,不成功,她也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这后宫的女子,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浣东也道:“小主,你怎么没犹豫就答应了呢?”
浣西道:“陈裕在刑部,我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摸不到啊,更不说把他赶出去了,小主,这不是我们能办到的事情,你去跟娘娘说,这事儿还是让别人去办吧?”
聂青婉拿着勺子安静地吃着面前的瘦肉粥,见三个婢女如此担心这件事儿,她安抚道:“不用担心,我既应下了,就心中有数。”
她拿着汤勺在碗中搅了搅,抬起头来对她们说:“你们也吃吧,这关上门就不用讲那么多规矩了,等吃完,我们去向娘娘请安,然后再去向皇后请安。”
王云瑶看着她,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就不担心呢!
聂青婉当然不担心,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家当年敢拥兵倒戈,如今就得承受她的怒火。
陈裕只是第一步。
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她连动手的兴致都没有,但重生回来,总要活动活动手腕,让某些人忆起一些他们不敢忆起的事儿,再忆起一些不敢忆起的人,然后让他们明白,欠了的债,总要还的。
聂青婉平心静气地喝粥吃菜,完全没把今日素荷的话放在心上,可王云瑶和浣东浣西却不得不放心上,但见聂青婉如此平静,她们好像也被感化,慢慢的静下心来,坐下吃饭。
等吃完,一行人去烟霞殿的主殿给拓拔明烟请安。
请完安又一起去向皇后请安。
殷玄已经从早朝上回来,正在寿德宫陪皇后用膳,皇后昨晚确实有点儿小疾,倒也不是大病,就是吃坏了东西,闹肚子,折腾了一下午,到晚上整个人虚弱不堪,殷玄去了后,见她如此模样,也不忍心离开,就在寿德宫宿下了。
一大清早,窦福泽来过一次。
那个时候殷玄刚起,准备去上朝,随海正在服侍。
窦福泽给陈德娣把了脉,又向皇上说没什么大碍了,等会儿用了早膳,看看情况,若还闹肚子,他就再开些药,若不闹了,那就彻底好了。
殷玄听了,倒也放下心来,去上朝,下了朝,他就来寿德宫陪皇后用膳。
这样就赶上了嫔妃们过来请安。
陈德娣离去接见嫔妃们前,殷玄又让窦福泽给她把了脉,待窦福泽确诊没事儿后,殷玄随陈德娣一起出去了。
嫔妃们没想到今日皇上也在,几乎诚惶诚恐又喜上眉梢。
后宫的消息一向传的快,皇后昨夜身体不舒服的事情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
李玉宸关切地问:“皇后的身子无碍了吧?”
陈德娣笑道:“多谢宸妃关心,本宫没什么大碍了。”
李玉宸道:“没事儿了就好。”
拓拔明烟冷笑地勾起了唇角,心想,什么身体不舒服,压根就是借口,见皇上又去了她的宫里头,她不高兴,就用这种小手段把皇上弄到她的宫里头去了,还皇后呢,真不识大体。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若今日殷玄没坐在这里,拓拔明烟或许还能说一些气皇后的话。
可殷玄坐在这里,拓拔明烟就不能不给皇上面子。
拓拔明烟道:“这天气热,皇后又爱吃冷果,闹了肚子倒也正常,但虽然喜欢,却也得忌着些口,毕竟,身体重要啊。”
她说着,抬头看向陈德娣。
陈德娣笑道,“昨天是贪嘴了,明贵妃说的是,虽然喜欢,却也得忌着些,不能太贪。”然后又看向屋内的一纵嫔妃们,说道,“本宫这里还有一些冷果,稍后分配给你们吧,这些都是各方上贡过来的珍稀水果,是人间绝品,但不能长期搁罢,本宫就让宫女们拿去冰窟冰着了,这大夏天拿出来吃,正爽甜可口。”说着,又问殷玄,“皇上那里也送去一些吧?”
殷玄道:“不用了,朕不爱太甜的东西,你分给她们吧。”
陈德娣说道:“是。”
众嫔妃们立刻站起身,福身谢恩。
聂青婉就站在拓拔明烟身后,也随着一起福身谢恩。
抬头的时候,目光落在殷玄身上,不冷不热,不疾不燥,如死水一般平静,可就是这样毫无份量的目光,还是让殷玄察觉出了异常,大概是天生的直觉,也大概是不管聂青婉变成什么样,只要是她的灵魂重现,就一定会让殷玄心有异样,他倏然抬头,然后就撞进了一道幽深的目光里。
四目相对,殷玄危险地眯起眼。
聂青婉淡淡一笑,错开目光。
那动作,不惊不慌,从容自然,透着难以言明的一股子不屑。
不屑?
殷玄挑眉,正欲把她唤到跟前,却被随海的一句话给阻扰了。
随海说:“皇上,李东楼求见。”
李东楼这几天不在殷玄身边伺候,因为李东楼被殷玄派去查那株药材是如何出现的,殷玄一听,站起身走了。
皇后以及众嫔妃们连忙跟着站起,福身恭送。
快踏出门槛的时候,殷玄忽然转身,冲聂青婉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