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亥急的剁脚,可在金銮殿前,他也不敢放肆,只得噎了又噎,在陈温斩还要说出什么惊天之语的时候一步出列,冲着殷玄道:“皇上,那荷包是温斩在外面寻花问柳的时候一个姑娘送的,并不是他的。”
陈温斩却坚持道:“这个荷包一直在我身上,就是我的。”
陈亥瞪着他:“祖父从没见你戴过荷包!”
陈温斩道:“没戴过不代表没有,这个荷包本来就一直在我身上,我只是不想带出来显摆,但它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殷玄冷笑,抢不走?到底是谁在抢!现在的聂青婉是朕的妃子,是朕的女人!
殷玄压根不理他,直接将荷包往袖兜里一塞。
陈温斩气的抬腿就要冲上去,却被陈亥急急一拉,殷玄挑眉,不冷不热地睨着陈温斩:“怎么?你想在金銮殿上对朕动手?”
陈温斩目光阴凉地瞪着他:“荷包是臣的,皇上你当众抢臣子的东西,你羞不羞!”
殷玄脸皮极厚,波澜不惊地甩俩字:“不羞。”
陈温斩一噎,气的都想拔刀去砍了他。
殷玄道:“你既承认这荷包是你的,那皇后中毒一案就是你在幕后所为了,大殷律法严明,从不徇私任何人,犯了什么事,就担什么罪。”
他扬声一喊:“聂北!”
聂北立马上前一步:“皇上。”
殷玄道:“谋害皇后,什么罪?”
聂北道:“并不是谋害皇后,而是嫁祸明贵妃,炎芨草只有明贵妃有,陈温斩偷了炎芨草放在荷包里让窦福泽带进宫,看似是害皇后中毒,实则意在嫁祸明贵妃,因为那毒只是个幌子,且皇后中毒后立马就有解药可解,这明显不是争对皇后来的,而是争对明贵妃,大殷律法对待这种意图加害或是妄图陷害后宫妃子却没有加害成功的刑事案件的处刑是永生监禁,但陈温斩是大殷帝国功德录上的功臣之一,他有一次免刑之权,故而,臣觉得判他永生监禁无用,这件事既对明贵妃造成了伤害,那就让陈统领到明贵妃跟前请罪吧,罚他去伺候明贵妃,也跟永生监禁没什么区别了,皇上以为如何?”
殷玄能有什么以为,他倒是真的想判了陈温斩死罪,可比起死,让陈温斩去伺候拓拔明烟似乎更能让他生不如死。
殷玄冷哼,说道:“准了!”
陈温斩张嘴就要说话,被陈亥伸手一按,紧紧地拽着退下了,退下去之后陈津也摁住了陈温斩,甚至还用手蒙了上他的嘴,不让他再胡说八道。
大臣们悻忪,一时间呆呆的,没想到事态竟是这样的急剧转折,但反应过来之后又不禁为聂北的能为折服。
一下子解决了两大悬案,还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就连皇上,似乎都无话可说,犯事儿的人更是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前一个夏途归,很肯定地承认自己有罪,这一个陈温斩,很肯定地说那荷包就是他的,聂北到底是如何做到让凶手们这么甘愿伏法的呢!一句狡辩都没有!
大臣们的内心惊涛骇浪啊,风靡在殷太后时期的那个十六阎判,果然相当的可怕,大臣们真是对聂北佩服的五体投地!
华图看了聂北一眼。
功勇钦看了聂北一眼。
聂北谁也没看,朝殷玄拱了拱手,退进了自己的列队里。
殷玄问:“各爱卿还有没有要奏的事情?”
众大臣纷纷摇头,说没有。
既然都没事了,那肯定就是退朝了,今日的朝议时间太久了,眼瞅着都快中午了,大臣们做好退朝的准备,可殷玄却又坐在那里不动了,他看着聂北,说:“聂爱卿。”
聂北轻掀眼皮,往上看了他一眼,出列,行礼:“皇上。”
殷玄道:“聂爱卿为朝廷侦破了两大难案,着实值得嘉奖,聂爱卿想要什么奖励?”
聂北不疾不缓道:“臣身为提刑司,破案是职责,为朝廷分忧也是职责,为皇上分忧更是份内的事情,不需要任何嘉奖。”
殷玄笑道:“即是职责,那就一职到底,这后宫还有一件悬案未破呢。”
聂北眼眸一动。
大臣们又纷纷燥动了,还有一件悬案?皇上指的莫不是烟霞殿里面的那一起‘药材杀人’事件?那起事件着实诡异,而事件本身又牵扯到了皇后和明贵妃,皇后中毒那一起事件的最悬疑之物是荷包,而明贵妃这边案子的最悬疑之物则是一株凭空而出的药草。
聂大人若真能查到那药草的出处,破了此案,那他可就真的是神人了!何止是十六阎判啊,简直就是神判!
大臣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向聂北,看他如何应话。
聂北道:“臣这几日忙着破御辇出事和婉贵妃中箭以及皇后中毒这两个大案子,实在精力有限,倒还没顾得上去看另一桩悬案,等臣休息一日,就会翻看那件药材杀人事件的卷宗,尽力破案。”
殷玄道:“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聂北道:“臣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殷玄没应声,站起来,挥挥手:“退朝吧。”
殷玄离开之后,大臣们纷纷往门外走,聂北掸了掸官袍,站在那里没动,陈温斩甩开陈津和陈亥的手,也站在那里没动。
陈津看看陈温斩,又看看聂北,陈亥看看陈温斩,又看看聂北,陈建兴和陈间以及陈璘走过来,拉了陈津和陈亥走。
陈建兴低声说:“让温斩自己跟聂北算帐吧,这荷包的事情着实诡异,我们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等温斩回去了我们再好好问他,这会儿大臣太多了,我们不好过问。”
陈亥和陈津以及陈建兴还有陈间和陈璘都知道,聂北的头脑虽然厉害,可在武功方面,他远远比不上陈温斩,论打架,聂北完全不是陈温斩的对手,这会儿皇上走了,大臣们也走了,周遭没人,以陈温斩的个性,定然要揍聂北一顿的。
陈亥想了想,往后看一眼,没管,走了。
陈津也往后看了一眼,没管,走了。
陈建兴、陈间、陈璘也跟着往外走。
等大臣们全部走光,整个金銮殿空下来,陈温斩怒气冲冲地冲到聂北面前,手一伸:“把荷包还我!”
聂北笑道:“那荷包真的是罪证,你还要戴?”
陈温斩怒目:“你他妈算计我在先,这会儿问我戴不戴?老资戴都戴了,罪也认了,凭什么不要!”
聂北说:“荷包在皇上那里呢,我从哪里给你弄?”
陈温斩气的撩起袖子就要揍他,是真揍,那架势饶是聂北看了都忍不住惊了一下,陈温斩阴森沉沉地道:“聂十六,老资今天忍了你一个上午了,你害夏途归那件事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又抢我荷包,你信不信我揍得你哭爹喊娘!”
聂北笑道:“信。”
陈温斩抡起拳头就朝他砸来,谁跟他开玩笑,他还笑,笑毛!
眼看拳头要砸过来了,聂北连忙伸手往袖兜里一掏,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来,往面前一挡。
陈温斩的拳头堪堪要打在那个荷包上面了,又立马收住。
聂北举着荷包,一脸无奈的样子:“哎,服了你了,不就一个荷包吗?至于在金銮殿里大动干戈,喏,给你,里面的炎芨草我已经全部弄出来了,这个不是罪证了,你放心佩戴。”
陈温斩冷哼一声,夺过荷包就四下打量,见真的是聂青婉亲手缝的针脚,他这才收起满身杀气,撇嘴道:“你早点拿出来不就好了,非得让我动粗!”
聂北翻白眼:“你想戴,难道我不想?”
陈温斩一愣:“你特么觊觎你妹妹?”
聂北被他的话呛的猛的一咳,急急道:“你别瞎说,这话是能乱说的吗?什么叫觊觎妹妹,你真是被气昏头了,我想戴是因为这荷包是婉妹妹回来第一次动手绣的,也就只绣了两个,一个被殷玄拿走了,这一个我肯定是想自己保管的,我妹妹的东西,难道我不稀罕,就你们稀罕?”
陈温斩听聂北这样说,立马把荷包往怀兜里狠狠一塞,生怕被他抢走似的:“你想要也没了,让你妹妹再给你绣,这个是我的。”
聂北笑道:“看你那小气八拉的样,我给都给了,还能抢吗?”
陈温斩抿了抿嘴,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要给我?你可以自己藏起来的。”
聂北掸了掸眉:“为什么?”
他的目光扫向金銮殿,懒洋洋地道:“因为我也很想气一气殷玄啊,他以为他把荷包收走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他不知道,你手里还有呢,你说,等他看到你腰间又挂着婉妹妹亲手缝的荷包后,他会不会被气死?”
陈温斩一听,张嘴就笑了,这种方法非常好,他十分乐意配合,能气死殷玄的事情,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陈温斩伸手,哥俩好地搁住聂北的肩膀,低声问:“把我使派到拓拔明烟跟前,是不是有重大任务给我?”
聂北轻笑,余光睨了他一眼,说道:“皇上不是说了吗,让我查烟霞殿里头的药材杀人事件,往后我可能就要经常出入烟霞殿了,到时候,你给我开点后门就行了。”
陈温斩眨眼:“后门?”
聂北眼眸微垂,幽光沁进暗潭底部,莫测高深道:“总之,你在烟霞殿好好当差就行了。”
陈温斩蹙眉:“我讨厌拓拔明烟,你说,这是不是小祖宗故意的?她还在惦记着我误伤了她的事情呢,故意这么折磨我。”
聂北笑道:“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啊。”
说完这句话,聂北拍开他的手,走了。
陈温斩愣了愣,想着这话着实是有深意的,用夏途归来顶他的死罪,又用一张免死令牌救下夏途归的命,顺便破掉皇后中毒一案,顺理成章的把他送进烟霞殿,那么,拓拔明烟那个女人身上,定然有什么鬼怪,而且,烟霞殿是直通紫金宫的,小祖宗把他放到烟霞殿,是想做什么呢?
陈温斩忍不住唏嘘感叹,那个小女人虽然娇滴滴地窝在龙阳宫的床上养伤,可依然能够翻云覆雨,掌控一切,真是让人又气又恨又敬又怕,也是,太后的手,那是凡人的手吗?她只稍稍一抬指尖,那便是樯橹灰飞烟灭。
陈温斩收回视线,揣着荷包走了。
殷玄手中也拿着那个荷包,到了龙阳宫后,他没有立马进去,而是站在那里,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她不仅摆了他一道,她还摆了陈温斩一道,摆了所有人一道,她真的有够坏的,谁也不放过,非得让每一个人都气一气才甘心。
见聂青婉把陈温斩也算计了,殷玄是很高兴的,可是,心里的那股子憋闷劲就是没办法消散,他还是很想把她吻哭,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