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七月里,天热的好像火上的蒸屉,为首的马车上坐着的自然是建琮帝,此时的建琮帝盘腿坐在桌案前,正在翻看着奏折。
一美艳女子坐在建琮帝身侧,她黛眉红唇,面带浓妆,穿着的衣裳宝光流动,潋滟臻美,双耳坠着珍珠耳环,眼角处还有一颗黑痣。
“皇上歇歇吧,您都看了一路了,到了行宫再看也成的。”
建琮帝将手里的折子一合,语气有些不满:“程阁老乃朕的岳丈,却不肯公然支持于朕,真不知道朕还为何要给他好脸色看。若他肯像爱妃你父亲一样支持朕,那几十年前丢的柏洺湖早就夺回来了。”
妃嫔笑着为建琮帝剥了个葡萄递过去:“皇上,那柏洺湖太大了,周边住的百姓又多,真打起来的确劳民伤财,而住在柏洺湖附近的,又是景王,这场仗您安排景王去打,程阁老反对也是正常。”
“正常?哪里正常?让景王去打这场仗,朕又不是让他去送死,也会派兵相助,只要他能打下柏洺湖就是。程阁老左遮右挡,说什么柏洺湖还住着朕的子民,他们都住到敌人的地盘上了,还能叫朕的子民吗!”建琮帝越想越气,拿起那本折子胡写一通,觉得不解气顺手从窗子扔了出去。
妃嫔只好又劝道:“皇上,那程阁老于公是先帝旧臣,于私是国丈大人您的岳父,嫔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在程阁老面前是晚辈,也只好忍让些了。”
建琮帝闻言一瞪眼睛,接着暗暗骂道:“什么国丈,当初如若不是先帝非让朕娶皇后,他累几辈子能做上朕的岳丈?皇后也真是的,她父亲不懂事,她也不知道劝着些!”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您让皇后娘娘如何劝自己父亲?”那嫔妃眼珠子一转:“可嫔妾听说,前些时日皇后娘娘的母亲进宫探望来着,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支持您,有心提点母亲两句,想必程阁老也不会这么不懂事。”
“你说得对,这都是皇后的问题。”
后头马车中的程皇后还不知前头的马车里有多热闹,她穿着一身绣着鸾凤的宫装格外华贵,鸾凤彩翼用的是金线,明晃晃的十分鲜亮,明艳雍容,端庄娴静。
这是她一贯的样子,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背后已经布满汗水,也不会有人知道她这个皇后做的有多么辛苦。
宫婢瞧着程皇后脸颊的汗觉得心疼,用帕子擦拭后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婢子给您要一盏冰酪去,您吃了好凉快凉快,宫装如此繁重,您别热坏了。”
程皇后轻轻一闭眼睛,苦笑道:“因本宫父亲不赞成他派景王送死,他便借口本宫要养身子,不准吹凉不准用冰,还用皇后的身份强迫本宫穿上这宫装母仪天下,为的便是磋磨本宫,好消他那口气,你又哪里能要到什么冰酪,等下了车吹了风便好了。”
宫婢也热的厉害,因建琮帝说程皇后不宜吹风,给她们分的马车两面连个窗子也没有,算是彻底剥夺了她们吹风的权利,此刻的车厢就像个蒸笼,谁又能在里头待的舒坦?
“其他妃嫔因天气炎热,都穿着单薄衣衫不准繁重,皇后娘娘自小便贪凉怕热,这一场挺下来,怕是身子受不住,真会热出毛病来。”
程皇后的确有些忍不住,用早就湿透了的帕子一点点的擦汗,生怕擦毁了妆容会给建琮帝丢脸。
她一边擦汗一边无奈的说:“这个皇后,本宫做的心不甘情不愿,可做都做了,我也该为天下子民做些事。”
这个建琮帝实在太胡来了,献媚于他的人都拍他的马屁,后宫里的女人只要能讨他的欢心,哪怕他说月亮是方的也会有许多人附和。
程皇后不能忍受这样,所以她尽力规劝着建琮帝,也惹来了建琮帝的厌烦,这对于她来说无所谓,程阁老怕女儿在宫里过的不好,她也只传自己过得好的消息出去,让程阁老放心辅佐建琮帝,一旦建琮帝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要及时提点,以免铸成大错害了百姓。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程皇后无力反抗建琮帝的欺压,像今日这种小磋磨只是一道开胃菜,后宫里的女人只要得了建琮帝的欢心,有几个把她程皇后放在眼里的?
而程皇后也只能认了,她不能忤逆建琮帝,否则让建琮帝有了废后的理由,再扶持那些只会讨好顺从的女人为后,再没人会规劝建琮帝,天下便真的要乱了。
“皇后娘娘,您别这样强迫自己。”宫婢心疼的说:“后头臣子家眷那么多,婢子讨要些冰来,没人会不给的。”
此刻的程皇后已经被热的打晕,眼睛半睁半闭,就要靠在车壁上昏厥过去,宫婢将她扶起后,也不再听她说话,下了马车就往后跑。
曲傅林和程阁老品级相当,二人的马车一前一后,曲傅林走在前头,马车上带着标志可知晓坐在里头的人是男是女,宫婢也不敢去打扰朝臣,只看见一个乘着女眷的马车拦住。
车队正在前行,曲时笙瞧见马车停下,本能的掀了帘子往外看,当她看见那宫婢时一眼就认出这是程皇后身边的人。
这位程皇后没比曲时笙大多少,未出阁时在京城那是有名的才女,从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然也不会被先帝选中成为皇后。
而程皇后出阁前,曾在各种宴席上见过曲时笙几次,所以她身边伺候丫头曲时笙认识,后来程皇后嫁进宫中,曲时笙也在宫宴上也再见过这丫头,自然知道她是伺候谁的。
“是喜鹊吗?”曲时笙说道:“上来说话吧。”
喜鹊本来就热,再加上跑了长长的一路,早就热的说不出话来,脸上的汗水滚着灰土,简直没了皇后身边一等宫婢的模样。
“原来是曲姑娘,是您就好了。”喜鹊有些狼狈的爬上马车:“皇后娘娘有些中暑,不知曲姑娘您这马车里可有冰块,或者一盏凉茶也行。”
曲时笙听出了喜鹊口中的危机,转头看向恬儿:“凉茶给她拿一壶,牛皮壶里的冰水也拿上。”
接着她又看向凉儿:“我记得我带了些薄荷叶,你找出来。”
凉儿从腰间解下个香囊来:“在这儿呢,怕姑娘中暑,婢子昨晚给做成香囊了。”
喜鹊被塞了一手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成呢,东西都给了我们娘娘,曲姑娘您用什么啊?”
“冰块没了我随时要都成,皇后娘娘那边要紧,你快把东西送过去吧。”
喜鹊激动的就要哭了,她没想到这样顺利,点头道:“曲姑娘的恩情,我替皇后娘娘记得了。”
说完,喜鹊便下了车,马不停蹄的跑向程皇后所乘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