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钟声很快响起。
裁判却并未宣布比赛开始。
坐在最中间的掌门迎着钟声和日光站了起来,阳光落在那张温和的脸上。
他带着笑容,清了清嗓子,扩大自己的声音,确保宗门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很荣幸这次由我进行......”
掌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他从外门弟子说到内门弟子,又话锋一转,开始说明剑宗日后的发展路线,听的林清安仿佛梦回高中时代的校长讲话。
她昏昏欲睡,双目失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困。
少女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哈欠。
实在是太催眠了。
她以前听校长的长篇大论时,就总忍不住犯困。
现在依旧。
掌门足足讲了半个时辰,还没停下,甚至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越讲越上头,越来越兴奋,兴致高昂,看架势还要继续说上一两个时辰才过瘾,昏昏欲睡的不止林清安一个,还有台上的长老们。
只是他们碍于对方的身份和面子不好打断,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闭目忍耐。
江无规除外。
从掌门开口讲第一句话时,她就开始皱眉,女人的眉头越皱越深,越皱越深,她终于忍不住,伸手用力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掌门:“?”
正说到兴奋处的他低头,无声张嘴:“怎么了。”
江无规压低了声音,冷漠道:“你别说了,快开始吧。”
“这就开始吗?”
掌门很委屈:“可是我才说几句,还没说够。”
半个时辰了。
还好意思说自己才说几句,还没说够?
江无规闻言,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掌门的背脊竟浮现出一丝刻骨的寒意,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脑子立马清醒过来。
掌门连忙咳了两声,匆匆作结,意犹未尽的宣布决赛开始。
像这种人多的场合,就算是喜欢发癫的言长老,都会压下发疯的欲.望,给他面子。
江无规不会。
她眼里就没有“面子”这两个字。
这也是言长老乐此不疲的发疯找事,人缘却始终还行的原因。
人总是需要对比的。
对比产生美。
有了江无规垫底,他似乎都没那么讨厌了。
终于结束了。
在掌门宣布“开始”后,包括林清安在内,打瞌睡的众人都清醒了。
林清安瞬间坐直身子,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观看比赛,决赛显然比前几天的比赛要好看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而已。
没过多久,第一轮比赛就宣布结束。
林清安上前,拿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号码。
“14号。”
她的对手是一位穿着艳色的红衣,脸蛋偏圆润,带着婴儿肥的女修,女修是刀修,手里握着一把宽厚的重刀。
季邈给女修的评价是“非体修,重刀,有功底。”
女修对她微微昂首。
裁判宣布开始后,林清安才终于知道了季邈的“有功底”是什么意思。
哨声响起。
女修一脚踹在刀上,重刀借势而起,划破长空,发出清脆的嗡鸣,在身侧旋转一周,挥向少女。
林清安慌忙用剑格挡,刀剑相撞,巨大的重量压的她剑锋歪了些许,女修借这一撞的力,旋转半周身体,从另一个方向出刀。
林清安握剑的那只手,被震的微微颤抖,来不及回转,手腕拂上一层淡淡的莹润光泽,抬手,重刀落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落在刀锋上,染的古铜色的刀身斑驳。
对面的女修愣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丝敬佩——
对自己真够狠的。
如果是她,绝对下不得这样的狠心用手挡。
锻体的好处就在于此,只是流血,要换做别人,这一刀下去大概手都得断。
林清安表情不变,她手腕用力,将重刀弹了回去,后退两步,离开女修的攻击范围。
“呼。”
女修吐了一口浊气,重刀插在地上,尖锐的刀锋刺破擂台,她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清安,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不疼吗?”
少女怔了一下。
她抿唇,回答:“不疼,习惯了。”
这也能习惯?
女修压下震惊的心思:“好吧,我要动手了。”
林清安:“好。”
她等林清安说完这句话才抬脚,用力踹在刀上,刀光又起,大开大合。
俩人同样都是筑基期。
林清安修为压制不成,技巧也不如对面,一直被对方压着打,她经常反应不过来女修的招式,只能伸手去档。
几次下来,对面虽然也挂了彩,但她更加狼狈,袖子被划的破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长离上,长离微微颤抖,几乎被鲜血染红。
对面的重刀也都是她的血迹。
落于下风,林清安的眼里不见丝毫挫败,反而越发明亮。
她赢面还是很大的。
因为自始至终,林清安都没用过,也没泄露出分毫自己剑意的存存在。
少女抿了抿因为失血而干涩苍白的唇,她身子微微向后倾斜,装作抵挡不住,卖了个破绽。
对方眼前一亮,果然跟上。
林清安瞬间直起身子,直面锋利的刀光,出剑,如雪的剑光倾泻而出,化作一条鳞片翕张,凶猛的巨大白蛇。
女修的重刀砸到她肩膀时,白蛇已经张开嘴,含住了她的脑袋。
尖锐的牙齿女修眼前摇晃。
只需前进一寸,就能刺破她的脖颈。
女修深吸一口气,松手,重刀从林清安的肩膀摔落在地。
“领教了。”
“承让。”
凌冽的剑意消散。
林清安伸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塞了一枚止痛丹。
刀是真的重。
这一下砸的她几乎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林清安晃晃悠悠,虚弱的下了擂台,坐在板凳上嚼了两颗回春丹,脸色才好看些许。
她回想起来,仍觉得肩膀隐隐作痛。
决赛只比一天。
林清安两场都赢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坐着,等比赛结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