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个也不对,这明明是一堆。
“同志,你们单位要买这个吗?芋头,一毛钱五一斤。”皮肤晒的黑黝黝的老伯伯,殷勤的给苏瑜介绍。
这个摊位和别的摊位并没有任何区别,也是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了各种农产品。
红薯、土豆、红薯粉等等,当然还有老伯说的芋头。
其实,乍一看这东西确实像芋头,但凑近了瞧,还是能看出分别的。
芋头个头大些,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掐开来果肉雪白。天麻不一样,天麻切开虽然切面乳白色,但边缘会发黑,而且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特别好闻。
天麻看着不起眼,其实效用堪比人参,尤其是野生天麻。
老伯伯卖的这些,形状不一,一看就野的不能再野了。
这些天麻,放在识货的人手里,能卖出高价,普通人家甚至能靠天麻发家。
如果不是苏瑜上辈子吃过很多药膳,说不定还真把野生天麻当芋头了。
老伯伯看她犹豫,卖力介绍道:“同志,你要是觉得贵,而且买的多的话,可以卖你一毛三一斤。”
苏瑜被这价格深深的震撼住了,这比白菜价还要白菜价:“......”
她正在纠结,怎么才能让老伯不要把天麻贱卖掉,突然来了一个人闯到苏瑜前头,径直对老伯说,“同志,这些芋头我全要了。”
苏瑜和老伯同时望过去,发现是个穿着破棉袄,一头短发乱糟糟糊在头上的中年男人,不过男人长得很白,看得出来很少接触阳光。
他个头甚至和苏瑜差不多高,但体格瞧着比女同志还要弱,且身上带着一种浓浓违和感。
苏瑜在看对方的时候,男人也在打量她。
他眼神一开始是漫不经心的,后来不知发现了什么,猛地亮了一下,苏瑜被他这么盯着,竟然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男人未免太奇怪了。
他来的突然,又无视了站在身后的吴曼曼等人,立马引得吴曼曼不高兴了:“你谁呀?明明是我们先来的,要买也得我们先买。”
老伯显然也对这男人印象不佳,闻言连忙点头,“确实是这位女同志先来的。同志,如果你也想要的话,要看这位女同志买完之后还剩多少,余下的才能给你。”
男人明显不肯,他就站在前头半步不让,还转过身,眼神挑剔的盯着苏瑜他们,“你们也想买,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吗,就买?真弄回去当芋头吃了,才是白瞎了好东西。”
“这不就是几个芋头吗?还能是什么?”
吴曼曼不屑的嗤笑,就跟谁没见过芋头似的。
老伯伯也说自己不会认错,他卖了很多芋头,个个都长这样。
男人听了捂着心口,倒抽好几口冷气,“你卖的这些芋头,个个都长这样?”
老伯很是奇怪,“芋头不长这样,还能长什么样?”
这下不光男人了,苏瑜听都觉得心疼。
真不是芋头,是天麻啊,而且还是野生天麻,结果就给老伯这么贱卖了。
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急切道:“同志,你反正要卖,不如劝劝卖给我,我有急用。”
吴曼曼双手抱臂:“谁买了不是有急用?我们饭店等着下锅呢。”
苏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怎么才发现吴曼曼在气人上特别有天赋。
男人狠狠瞪吴曼曼一眼,懒得同她搭话,眼睛紧紧盯着老伯,等老人家裁决。
老伯很为难,他边上就有卖芋头的,这些人怎么全看上他的芋头了。
“同志,你有单位的公章吗?交流会都是公对公,投机倒把的事咱可不能干。”
男人还真没有,他兑换了几张全国粮票就从家里出来了。
也是听说这里有交流会,才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找到了天麻。
他自己也知道没有公章,绝对不可能把这些天麻带走,但又舍不得放弃,站在原地苦恼的脸都皱了。
吴曼曼很不喜欢这个人,且觉得他刚才有针对自己的嫌疑,见状故意大声道:“同志,麻烦你往边上让一让。”
她走到前头还转头冲着苏瑜招手:“苏师傅,你看看我们选哪些比较好?还是都买回去?”
杜衡一听说他们要全买,心都凉了半截:“同志,我真的很需要这个东西,我叫杜衡,父母都是制药厂的......”
苏瑜原本在纠结要不要帮这个人,听见自报家门,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奇怪他自报家门的举动,而是因为杜衡这两个字。
上辈子给她看病的老中医,就叫杜衡!
当时苏瑜和对方闲聊,说到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杜衡说因为家里世代学医,给子孙起名都用的中药名。
也因为这段闲聊,让苏瑜记下了这个人和这个人的名字。
可苏瑜印象中,杜衡是个头发半白,气质温和,喜欢穿唐装的人。
她实在没办法把印象中的人,和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画上等号。
不过仔细看,其实轮廓是很相似的,大概是反差太大,她才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看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苏瑜到底于心不忍。“老伯,卖给我们吧,我们有单位的公章。”
杜衡气炸了,他皮肤白,一生气不光脸红,就连鼻子都是红彤彤的。
“你们买回去有什么用?是炒还是煮?真那它们当芋头吃吗?
“你管我们!我们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眼看杜衡快被吴曼曼气哭了,苏瑜笑着调停,“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两句。同志,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苏瑜冲杜衡招招手,示意两人去边上说话。
杜衡心下狐疑,但为了这么多天麻到底去了。
边上没人,他索性有话直说:“同志,你到底要做什么?那些东西真不是芋头,我弄回来有用的。”
苏瑜也没拐弯抹角:“我知道啊,是天麻。不过,你要这么多药材干嘛?”
她要是说自己的中药知识全是眼前的人教的,这人会不会吓死?
杜衡震惊地打量对方两眼,“你知道还买?难道,你是想倒卖给药材铺?”
“那倒不是,我不是想倒卖给药材铺,我是倒卖给你。等会儿我先用单位的名义收了,回头你带着钱,去招待所找我们。”
杜衡心里越发惊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瑜其实知道对方买药材是救人用的。
以前杜衡曾经说过,他和家里人总是喜欢买药材做了药送给有需要的人,不过那时候他们家没什么名气,大多数人不信,宁愿跑去赤脚医生那里挂水,也不愿意吃他家做的药。
如今想想,还是觉得唏嘘。
杜衡后来可是医学大拿,有钱人家要找他看病,排队都得一年起步,没想到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上赶着。
看他这样,苏瑜估摸着又是寻到新的疑难杂症了,所以非要找到这味药不可。
杜衡在医学方面的执着,从未变过。
苏瑜不好明说,只道:“当然是为了赚钱,倒卖给别人是卖,卖给你也是卖。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还懒得招惹这桩麻烦。”
苏瑜生出退意,杜衡反倒放心了。
“别别别,就当我买你的,等下你花多少钱,我都加倍给你。”
他掏了掏,从兜里拿出两张外汇券,急急塞到苏瑜手里:“这个给你当定金,你收了就不许卖给别人了!”
苏瑜也算看出来了,杜衡家真不缺钱。
她懒得和对方客气,越是客气,杜衡越是觉得不对。
“行,我们说好了,不过你明早要是不来,我就当芋头卖给别人!”
“你!你行。”
这边,赵时年独自带孩子,给孩子们规定好了起床时间。
然而苏瑜在的时候,能按时起床的孩子们,轮到他好像一个个都成了赖床的小魔头。
把这个从床上揪起来,那个又躺下了,说再闭一会儿眼睛马上就起。
小家伙王成更是当了甩手掌柜,在家里,饭都不做了。
问他,他每回都说:“苏阿姨又不在,做了饭给谁吃?”
合着他们这些老老少少都不值得他做饭了,就苏瑜一个人值得。
赵时年以前听说苏瑜叫孩子们自己做饭吃,还觉得有点不忍心,真个个当甩手掌柜了才知道有多麻烦。
为了伺候孩子们吃早饭,天不亮就得起来做了。
弄好了,还得伺候祖宗一样,叫他们起来洗漱吃饭。
心里有气说不出,想着都是孩子,谁还没个想偷懒的时候呢?
回头领了工资,多称上一些麻饼放在家里,孩子们早上起来每人一个麻饼一碗水,就这么对付对付得了。
赵洋吃了一口红薯,跟赵时年提意见,“爸,怎么又吃红薯,吃多了觉得心口烧的慌。我想吃妈妈煎的鸡蛋饼了,锅里放了油,饼子一摊,再撒上一层葱,我在屋里都能闻见香味。”
他说着还陶醉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张嘴就能咬上一口似的。
“你想吃,老子还想吃呢,闭嘴吃饭。”赵时年没好气的说。
小瑜才离开多久?已经把他的耐心磨光了,对孩子们的语气也是越来越暴躁。
赵洋撇撇嘴,敢怒不敢言。
和小儿子说话的功夫,再去房间里看其余孩子们,发现赵深已经闭上眼睛打呼了,瞧这模样,睡得还挺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