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大堂之外传来一阵响动之声,很快,便见到一群人稀稀落落到了堂前,一名衙役快步进来,在堂下跪倒,禀道:“启禀大人,县主薄、六房经承、学官、巡检都已经传到,就在堂外候着!”
一县之地,百姓众多,看起来一座县衙似乎在百官之中不起眼,但是纵观天下各道,县衙门却是一国之根基。
县衙的官吏机构,也素来十分的完整,一般而言,县衙可以分为官、吏、役三个等级,官主决策,吏理文书,役供驱使。
所谓官者,知县自然是一县之尊的正官,县丞、主薄则是佐贰,这三个职位皆是朝廷命官,而第二等的吏,则是在吏部有注册,有正式编制的公职人员,负责日常事务的处理,比如六房书吏、仓库司库、巡检司正副巡检,还有那医馆训典,驿馆驿丞,学馆教谕等等,数量算不多,但是各个系统都有涉及。
最下面的便是衙差,站堂、看管、守卫、催科、抓捕等等,听后管理的差遣,进行实际事务的办理。
这大半夜,衙差将主薄、六房经承以及学官巡检俱都传来,那可是大动干戈,胡知县额头渗出冷汗来,清晰地明白,接下来必有一场暴风雨。
他只瞧向跪在堂中的张大胡子,只盼张大胡子能看自己一眼,自己也好使个眼色过去,让张大胡子明白一些关窍。
胡知县毕竟不是泛泛之辈,真到了这关键时刻,他反倒冷静下来,将这次的事儿细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着自己确实没有留下直接的证据,最大的隐患,便是跪在堂中的张大胡子。
这次毒害楚欢的事件,胡知县暗中指使,但是实际操作人却是张大胡子,胡知县现在只想让张大胡子对上自己的眼睛,自己用眼神给他递个意思过去,只要张大胡子咬死不知情,不松口招供,那么刑部司的人便难以定罪。
胡知县身后毕竟还有人,他十分清楚,只要自己能撑过今夜,事情或许就有转机,府城有自己的靠山,他们的消息灵通,只要知道自己这边出了事情,必然会出手相助。
换句话说,只要刑部司今夜无法定案,那么事情便有转机,所以胡知县急切地想让张大胡子封住口,万万不能让刑部司今夜定了案。
胡知县虽然官位不高,可是深谙官场的明争暗斗,府城刑部司主事蓝廷玉深夜赶到青柳县,与楚欢发抓的时间间隔仅仅一日,由此可见这次刑部司的行动速度。
如此雷厉风行,抓紧时间,刑部司自然也是存了势在必得之心。
胡知县心中冷笑,虽然面临危机,但是他此时却尽量让自己的心情镇定下来,他心中太明白,一旦这次自己失利,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刑部司主事蓝廷玉靠坐在正堂的主座上,听到衙差禀报,微睁开眼睛,面无表情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大秦三省制,中书、门下以及尚书省。
中书拟令,门下审核,尚书执行,而尚书省下分六部,京中主设六部衙门,地方设六部司,而更次之的县一级则设六房。
蓝廷玉是为府城刑部司主事,可说是整个云山府刑事最高长官,地位非同小可。
蓝廷玉一声令下,门外的官吏纷纷进来,在大堂上拜见,尔后按照身份高低站在两旁,这些官吏有不少是在沉睡之中被传叫过来,兀自有些迷糊,看到堂上坐着刑部司主事官服的蓝廷玉便是大吃一惊,再看清楚跪在堂中的乃是张大胡子,更是惊骇莫名。
蓝廷玉瞥了众人一眼,这才坐正身子,神情淡定,声音微有些沙哑,向堂下的张大胡子淡淡问道:“堂下跪着的是何人?”
张大胡子低着头,回道:“小人张轩!”
“张轩,本官问你,你为何要刺杀赵县丞?”蓝廷玉淡淡问道:“你与他有何仇怨,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张大胡子抬起头来,叫道:“大人,小的……小的冤枉……”看向那边的胡知县,一脸紧张。
这个时候,他将目光直直看向胡知县,却是让胡知县心里突突,张大胡子这个举动,就好像是说胡知县是幕后指使一般。
胡知县心惊肉跳,这个时候不少人顺着张大胡子的目光也瞅向他,他却不好再向张大胡子使眼色做暗示,干脆别过头去,不看张大胡子。
蓝廷玉淡淡一笑,看向赵县丞,问道:“赵弘文,张轩欲图行刺于你,可有此事?”
赵县丞赵弘文起身来,拱手道:“回禀大人,下官夜巡牢房,张轩陪同,中途突然对本官出刀行刺,此事卫大人亲眼所见,下官不敢欺瞒!”
便听得堂外传来一个声音道:“不错,本官可以作证,张轩确实要在狱中行刺赵县丞。”话声之中,虎背熊腰的卫天青已经进了大堂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