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自十一岁起,他就已经决定要当兵。
一辈子,也许就一次机会当兵,岂能就这么错过?
两父子为此大吵一场,不欢而散。
好在母亲心疼儿子,跟父亲做了一整天的思想工作,到了三天后,父亲虎着脸把他叫道跟前,夏收过去了,你要当兵可以,好好给我种小半年地,年底长势好了,爹就答应你,让你去当兵,圆你个梦,免得你在家天天跟我黑着脸,老子是你爹,不是你仇人!
罗平安听完一蹦三尺,喊了好几声老爹万岁!
这把经历过那个特殊年代的老人给吓坏了,赶紧训斥他,说万岁是你说的?你这是反动!
反不反动不知道,反正罗平安在毕业后到年底的小半年里像头不知疲倦的耕牛一样,早出晚归,人黑得像灶膛里扒拉出来的炭。
当兵的事也很顺利。
母亲有个远亲在县武装部,征兵这事他熟悉。
一问,说年底征兵,有指标。
于是,那年罗平安是全县第一个报名的,早早去了村委,找了管武装的干部,嚷嚷着要当兵去。
罗家村从前的小年轻当兵积极性都不高,加上村子里本来就没几户人,这些年县里的指标都干脆不到这里,全让县里别的地方完成任务了。
这次,村干部是头一遭看到罗家村还有主动要求去当兵的人。
罗平安的军装穿得很顺利,不过就在还有两个月体检的时候,家里出了个大事。
父亲吐了血,送到了医院,诊断肺癌晚期。
罗平安如遭重击。
这意味着,他的当兵计划要泡汤了。
他一走,家里谁照看?
妹妹还只是初中,难道要她辍学?
哥哥远在沿海城市打工,忙得昏天黑地的,也刚谈了个女朋友,打算在沿海城市扎根,从今往后当城里人。
要他回来?似乎想法太自私。
不过到了最后,罗平安还是穿上了军装来到了部队。
原因很简单,母亲看出了老二罗平安对部队的痴迷。
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大道理她不懂,也不知道什么叫理想。
不过儿子如果当不上兵,留下来这里,他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这一点,她懂。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哥哥罗天祥辞掉了工作,从沿海城市回到了这个小山村。
父亲出了殡,过了头七,罗天祥拍着弟弟的肩膀说,弟,去吧,去当兵,去找你的理想。家里,哥撑着。
罗平安一下子没忍住,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手足情深,莫过如此。
一个多月后,罗平安穿上军装走了。
正因为这身军装来之不易,罗平安比任何同年兵都要努力。
他刚到部队的时候,从新兵时期就已经脱颖而出,是同年兵里的佼佼者。
新兵期刚结束,被挑到了特种大队的预备队,在那里经过了严格的集训,最后筛选又过五关斩六将,成功进入“红箭”大队。
即便在“红箭”大队,提起三营四班长罗平安,认识他的干部都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兵!”
可是没人知道。
罗平安之所以那么拼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理想是当个好兵,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个兵当不好,别说愧对父亲在天之灵,也对不起家里所有人——哥哥、母亲和妹妹。
如果没有出事,中士罗平安未来的军旅道路应该是这样的——转士官,然后留在部队里继续服役,也许有某个机会参加特种兵比武之类的比赛,凭借傲人的军事素质立功受奖,然后提干。
就算没有提干,至少也能过足兵瘾,然后像老兵章志昂一样,当个不是干部却胜似干部的兵王。
不过,现实终归是现实。
有些人,天生就是注定要在生活的一片荆棘中杀出一条血路。
罗平安的军旅梦,被现实狠狠撞了一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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