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蒙都陆氏嫡女,稷下宫医辨宗高徒。”定安郡主嘴角划开冷讽笑容,“陆小姐说的头头是道,未免真是凶杀案,不如和这位许仵作一道,好好的把案子查清了,省得放过凶手。”
陆安然不想出这个头,可是她看到许仵作验尸实在太过潦草,才忍不住出声,心中多少明白为何提刑司难破案。
其他人都看向她,连许仵作也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定安郡主简单两句话,不止捧高了她,还把她置于两难境地,这回陆安然没有推脱,清黑双眸如水洗过般透亮,眉色淡然道:“臣女尽力。”
云起眼眸轻转,散漫道:“本世子的提刑司垮了吗,要一个女人来办案了?”
连带大公主在内大家都有点看不懂,明明云起和陆安然刚才还很亲密的模样,连外间都传闻四起,说盛乐郡云世子和蒙都陆氏嫡女不清不楚,关系暧昧,怎的这头先贬低起来。
莫非这两人,实不如传闻那般,或者另有隐情。
二皇子脑子更是不停快转,难道是蒙都和盛乐郡有了什么打算?
唯陆安然明白云起这句话的用意,只不过想把她从这件事撇开,转身之际,避着他人,用只有云起听得见的声音道:“无碍,我尚能应付。”
云起握着玉骨扇的手停在胸前,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变,眉峰扬起一抹肆意,“都对死人这么感兴趣啊?本世子也去瞧瞧,二皇子和南宫世子要看吗?”
二皇子余光瞥了湖边一眼,原本死人头朝湖,这会儿经过许仵作摆正,一张死人脸就彻底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脸全烂了,偏留下东一块西一块腐肉,两侧脸颊凹陷进去,留下的一块肉有不规则的撕扯痕迹,嘴成白骨裂开一个大口子,像正在发出阴笑,一只眼珠子从腐肉里掉出来,卡在凹进去的脸骨处,就这么死死瞪着众人。
留在这里的人胆子都不算小,也叫这场景弄的毛骨悚然,感觉耳畔阴风阵阵。
“术业有专精,本皇子还是不干扰了。”二皇子虚握拳抵着嘴唇干咳几声。
定安郡主揽着大公主往后退,脸色不大好的冷嗤一句:“晦气的东西。”说的是尸体,但眼光所在处却是陆安然。
与其他人隔了一段距离后,云起轻哂:“明知有人让你跳坑,你还主动投向猎人陷阱。”
“世子这样说了,当知道对方一计不成还会再生一计,更何况验尸是我本职。”
“唯女子难应付也。”
“世子既懂风月,何愁女子难懂。”陆安然停在离尸体几步远的地方。
云起合扇敲敲额际,“要不是你语气太过平静,本世子还以为你呷醋。”
陆安然抬眸,眼神清清亮亮的,“不用醋,麻烦世子叫人准备苍术、皂角,另生姜数片。”
云起看到许仵作刚才验尸前嘴里也是含了东西的,故而知道这是陆安然辟邪与秽气所用,转头让吴响吩咐下去。
不多时,一切准备妥当,陆安然含了一片生姜,从腰间的香包里拿出一些药粉绕着尸体周围撒了一圈,边说道:“尸体沉在湖中已久,刚捞出来时还好,日头晒久了,恐有尸毒散在空气中,使人闻之中毒。”
“陆小姐撒的这个可解尸毒?”南宫止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陆安然头也不抬道:“离远些自然无事。”
南宫止一愣,云起嘲笑道:“人陆大小姐嫌你碍事啊,南宫少辅。”
谁知,陆安然紧跟着道:“云世子也请后退些许,你未遮蔽口鼻,太靠近很容易中尸毒。”
云起扬了扬眉头,当初你让我帮你翻动尸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陆安然抽出一副鹿皮手套给自己戴上,看着眼前一张腐烂不堪的死者脸,完全不为所动,甚至用手按着死者的头,从头发丝开始摸索过去,这中间还不动声色的把那只掉出来的眼珠子按了回去。
大公主面色变了变,最终忍不住偏过头去,定安郡主眼中带着厌恶,冷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倒是合了苏湘湘此前对陆安然的评价——难登大雅之堂。
不管别人怎么想,陆安然清越的嗓音从湖边不疾不徐的传来,“初断,死者男,身长七尺八寸,发长约三尺,身上件数四……”
苏湘湘不敢看那边,对上二皇子投来的关切目光,抿抿唇道:“头一次遇到仵作验尸,不成想这么细致。”
一人正好大跨步而来,听到了苏湘湘的话,没怎么想,就接口道:“陆姑娘说死者是世上最直观诚实的人证,身为仵作当不可轻易辜负这份无声托付,任何一点遗漏省略或错失破案良机。”
苏湘湘本是隐晦的说陆安然大可不必如此装模作样,没想到叫人当面下脸,再一看来人是谁,表情霎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