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肃肃,云色茫茫,连鸟雀都避开了这一片是非之地。
极致的安静当中,场中央的一人一狼格外引人注目。
女子半跪地上手握匕首,用尽全力后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长发凌乱披散,一部分湿透了粘在额头和脸庞,一身衣服血迹斑斑,更遑论她那半张狰狞的右脸,处处狼狈到极点。
可唯有一双眼睛雪亮,带着令人心惊的决绝,由而全身散发出一股凛然不屈的气势。
在她面前,饿狼试图重新爬起来,几次尝试过后,忽然一头栽倒,从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不甘的怒吼。
子桑瑾原还想挣扎爬起来,见此卸了力气躺平,手掌盖住眼睛,嘴角往上扬起,好像胸腔从未有过的开阔,全身伤痕和痛楚也抵不住‘痛快’二字。
饿狼逐渐失去生息,陆安然终于松懈下来,身体有点摇摇欲坠的起身,就在这个时候,她好像注意到了外人,明亮的双眼望过去。
云起和南宫止一行人到来时,正好看到她奋力一击,把匕首快狠准的插在饿狼的胸口,然后被它前肢拍开,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半跪地上,明明没有多余的力量,可她依旧倔强地强撑着。
兴许是这样的场面太过壮烈,他们一时间谁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云起心中好像有汹涌的浪潮澎湃,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认识到,他认识的陆安然从来就这样,刚果、不屈,还有认真,口中说着无法悲天悯人,可比谁都大仁大义。
这样的女子,若众人的视线只放在区区外貌上,才是对她最大的亵渎。
在云起翻涌迭起的黑暗漩涡当中,陆安然动了动嘴唇,扯出一丝淡笑,直到看见他,才真的完全放下戒备。
视线里,男子背着光,月色锦服如初见清贵风华,碎金落在肩头,给他烘托出朦胧的光环,他一迈步,衣袂飘扬,犹如谪仙落入林间。
她看着他走来,步伐越来越快,陆安然只来得及转一个念头,还从未见过云起这般着急的时候。
在她还没回神时,覆盖全身的温柔圈住了她。
她一只手还抓着匕首,另一只手也鲜血滴流,但那些似乎都不重要了,所有其他地方的感官顷刻间麻木,只剩下口鼻间充斥的只属于云起的味道。
淡淡竹香,犹如置身竹海当中,清雅的、温柔的,被包拢在里面,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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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云起的失态,之后没人提及,就好似没存在过那个拥抱般。
直到鹿陶陶大肆嘲笑的声音响起,“一个左腿一个右腿,你们怎么不凑一对算了,天生绝配啊。”
他们暂时在山洞里休整一番,子桑瑾的情况不太好,腿上绑着的树枝松动,又有血水渗出来,内伤也使得他脸色苍白,明显刚才和饿狼的缠斗花费了所有精力。
陆安然先给他检查过后,道:“骨节有些微错位,需要马上正骨,这里条件有限,我手里只有几种基础外伤药物,必须马上送他去药堂。”
后商议定,由陆安然给子桑瑾正骨,同时南宫止让人做一个担架连夜把太子抬出去。
除了鹿陶陶纯粹凑热闹,其他人都关注着子桑瑾,好不容易找到太子殿下,可不能在手里出事。
只有云起在陆安然打开药包抽针时,挑眉问了句:“你行?”
陆安然握着银针纳闷:“世子知道,我治疗外伤还可以。”
云起用玉骨扇指了指她的脚,干脆指明道:“都这样了,不先给自己止个血?检查没检查骨节有没有错位?”
鹿陶陶捧着脸:“对啊,本来脸就丑,要再落个坡脚,那可太惨了。”
陆安然略过鹿陶陶,对着云起摇摇头:“无事,我心中有数。”
既然如此,云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冷着脸,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墨言悄摸摸戳了戳观月的肩膀,使了个眼色——世子又咋了?
观月眼观鼻鼻观心,心道你懂个锤子。
“殿下,你应该不怕疼。”陆安然几针下去,才抬眸问道:“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
子桑瑾没好气道:“有什么好准备,本宫……啊——”
南宫止发誓,有生之年,从来没看到过太子殿下如此失态过。
陆安然拿帕子擦擦手,淡道:“那就好。”
禾禾亲眼见过后,不禁大惊失色,同时心中钦佩不已,她从未见过这般手法,又快又狠,比大多数的老大夫都娴熟。
子桑瑾疼晕过去前,心中暗恨,咬牙切齿地想,她果然还是为前事伺机报复。
之后陆安然才开始撩起自己的裤腿检查伤势,上面摩擦破皮的地方已经结了薄薄一层痂,但又多了几条很深的划伤,难怪衣服和鞋子都染红了。
禾禾心生不忍,“怎么伤得这么厉害,是狼爪子抓的吗?”
陆安然反而比她平静,“只是破皮,没有伤及经脉骨头,上了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