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之前给户部兵部的银子,还有之前给苏州知府徐尚珍的赈灾之策,胡宗宪上报的战时捐款政策……朕看了之后,都大为惊叹,本打算等他去科举,然后就取其为状元,没想到没等到。”
对于去年太湖赈灾一事,黄锦与高拱多有听闻,当时外面传的都是苏州出了位奇才知府,使得这场赈灾,成为有史以来最有成效的一次。
而徐尚珍也因此封赏颇多,那篇赈灾之策,也被朝廷上下官员传看多日。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青年,在去年还未有任何名声之际,他的学识已然在京城中,被百官膜拜了许久。
未等高拱二人惊奇之际,皇帝又轻叹道:“景王的病这些天好转……前几天朕也去看过,恢复的还算可观,说是在看《石头记》,就是沈无言的那本……却是离经叛道,不过颇有王学意味……朕很喜欢。”
本以为眼前这位看似古板,整日只喜欢修道的皇帝,对那反叛想法,定然会有诸多不喜,却没想到在他心中,却也是这般逆反。
沈无言心中不由轻叹一声,从十五岁从藩王入京登基至今,他却也是很累了,整日与大臣们勾心斗角,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也是重任压身。
“听闻裕王打算邀请沈无言去给皇子当老师,我看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你这爱玩的性子,千万别教。”
言语之中终究还是带着几分喜悦,显然心情还是不错的,大抵也是因为为患十多年的倭寇,在今年被赶出大明土地,却是值得欢喜之事。
沈无言微笑道:“孔圣人说过,因材施教……教授的内容,却是要看小皇子如何,不过如今这学说话的年纪……我却是无能为力。”
这般一说,殿内几人皆都笑了起来。
直到高拱报完这个月朝廷中的一些问题之后,皇帝吩咐黄锦相送,于是宫殿之内,就剩下沈无言与皇帝两人。
“太子去了后……就剩下景王与裕王二人,裕王早有承大统之意,朕也能看出来,拉拢高拱、张居正这些人,其实也不打算去说穿……由他去罢了。”
踱步在宫殿之内,白沙轻轻飘荡,几缕光线照在香炉之内,升腾起紫烟,皇帝沉吟片刻,继续道:“景王其实也不错,就是身子差了些……所谓二龙不得相见,难道我真的会信?只是不想因为这事,引起争端。”
沈无言点了点头,淡淡道:“那陛下难道就没想过,现在不立储,景王与裕王二人,依旧会因此而生起争端?”
其实沈无言明白他的意思,他心中的人选是景王,但景王身体不好,在朝廷之中的根基也不行。怕未来裕王会来夺位,仿效当年靖难之事。
“而景王也好,裕王也好……只要对大明有利,我想陛下会想通这个道理。”
长长叹息一声,皇帝走到沈无言身前,他又重重的叹息一声,无奈道:“不拘一格降人才……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些,是朕相信你不会站在他们中任何人的一边。”
沈无言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道:“陛下这般信任在下,在下岂能辜负你的希望……不过裕王也好景王也好,最终还是陛下来决断。”
“接了这皇位之后,便没能安生一天……如今也老了,所谓的求仙炼道,也渐渐厌烦,也许长生本就是泡影,罢了。”
抬头看向大殿外,微微一笑,皇帝继续道:“若是有一天大明有了危难,无言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区区沈无言,岂能有这本事……”
本觉得这句话倒是有些托孤的意味,让沈无言不由想到几百年前的白帝城,于是就萌生退意,但回头看向那坚定的目光,沈无言不由犹豫了。
“不过将来若是有需要的,身为大明子民,自然也会献出一份力量……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便是这个理。”
听到这话,皇帝的目光之中明显露出一丝喜悦,不由又想到那位蓝道士离开之际,给自己讲过的那些话,眼前这青年,将会扶大厦之将倾。
而沈无言却不知道,这本是一场寻常的面圣,却会影响着大明江山基业,而未来的那场决定大明存亡的战争,也应验了蓝道行在生命最后一刻带给嘉靖皇帝的那句话。
只是此时,这或许只是一句寻常的言语。沈无言只是看到皇帝眼中的喜悦,但内里的那份期待与希望,却还是不明白。
“既然陛下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老婆等着我做饭……”
“这……去御膳房带些东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