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沉吟一阵,轻叹道:“朝廷每年的军饷便只有这些,士兵们要操练,要吃饭……什么盔甲火器……这些都是要银子的。”
“这不是我们该操的心,总有内阁各位阁臣们,以及六部官员们来管……况且就算他们管不到,也还有谭总督,以及李总兵……”
李参将微叹一声,道:“张全那边不想再去……若是沈惟敬能开始收银子,便无需再要他的银子……先搁置着吧。”
“你邱知县那边……”侍卫好奇道。
“无需多言……”李参将微叹一声,转身绕过马车,向着远处而去。
大抵也并非是因为沈惟敬这一点原因,更多的原因想来还是因为之前的一叙,他发现那书生并非张全所述那般不堪。
甚至在某些时刻,他甚至觉得那书生是那般的难以揣测,简直比当年见过的那位张先生还要内敛,又极具绝学。
这般想着,他便怅然一叹,暗想着,自己今日的这一决定,想来是对的。
……
五月底,城西的生意已然到了最后繁荣时期,因为过了这个月,就要迎来三个月的休市。
一众南来北方的客商,所带着的物品也都即将交换完毕,大抵过了这几天之后,都会各自返回自己所在地,然后将所带的物品贩卖出去,等待下一次的互相汇聚。
虽说休市并不等于关市,辽阳城西始终都是敞开着的,但因为两边都不在有货物,所以是否开市,都不甚重要。
而这一切的繁荣背后,对于沈无言来说,似乎算不得什么,因为也就在这最后几日,茶庄来勉强来了几名客商,且购买的量也并不大。
不过特别的一点在于,这些客商临走时都被告知一句话,醒八客茶庄,全年无休。
简单来说便是,这一年无论是闭市还是休市,醒八客茶庄都有茶叶售卖。
起初这事倒还不甚明显,直到休市前一天,客商们好像都得知这一情形,倒是将早先所订的张家茶庄的大批茶叶退掉。
起初张全倒也没有在意这事,直到近万两银子的茶叶就这般被退掉,他终于发现这其中的可怕。
早先因为有休市的停歇,所以他早就囤积大量的茶叶,一直积压到这几天,打算卖出个好价钱,只是这几日的行情看来,却又不怎么景气。
这批茶叶已然放了一段时间,到这几日正好是售卖的最佳时刻,若是过了这些天,茶质便会下降不少,这却也是而今张全最为担心之事。
张家茶庄。
张全数着店中排队而来的客商,心中始终有些紧张,这些客商大多都是来退还之前预定的茶叶的。
期间不乏与张全打过不少次交道的老顾客,之前称兄道弟,而今退起茶叶来,便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看着这一幕,张全心中却是苦恼,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刘账房,他沉声道:“今天是多少……”
刘账房面露苦色,摇头叹息道:“今日这还未到中午,便已然有一万两银子的茶叶单子被退回……照这般形势下去,休市前至少有七成茶叶会被退回……”
“七成……”张全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这便是七万两银子……我的全部家当……沈无言可真够狠的……”
刘账房苦笑道:“据说沈先生那边是这几天才从苏州运来的一批茶,便是起先老爷笑话沈先生那次……他那茶叶批正好在休市时可大赚一笔了。”
“让你多话……”张全冷哼一声,沉声道:“倒是跟我耍起心眼了……”
“老爷你早就看出来沈先生要做什么,无非是想在休市时赚这一笔……所以老爷将这批茶叶压到这几天,为的便是与沈先生耍威风……可惜……”刘账房无奈的摇摇头。
张全脸色大变,大怒道:“住口……老爷我做事还要你来教?”
“沈先生那边不过是个小铺子,你何必与之斗气……况且张家茶庄若非没有沈先生,哪有今天……”刘账房将笔丢在柜台上,轻叹道:“早就劝过老爷不要做这等事……”
“你在教训我?”张全怒喝道:“你拿着老子的银子,就这般与我讲话?”
刘账房摆摆手,道:“沈先生便不会这般说……因为我拿了你的银子,做了我该做的事……旁的事,与我何干?”
张全不明白以往这个对自己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账房,而今为何这般厉害,竟然敢和自己顶嘴,但他很清楚,张家茶庄马上就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