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位高阁老,孟冲也并未放在眼里。自从自己坐上了这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之后,便不在畏惧对方,加之对方在陛下那边已然没有以前那般信任,便更加对对方不屑。
不过即便如此,孟冲面上的工作始终做的很好,除却每逢节日总会亲自登门拜访之外,每当见面,也会十分恭敬。
事情在月前高拱硬闯乾清宫发生了改变,因为高拱硬闯乾清宫,却连累到了孟冲,若非武姑娘求情,怕自己如今已然要到先帝陵前守陵了。
从那时起,孟冲便认定这位高阁老靠不住,一旦自己稍有差池,对方便会拿自己下手,索性接着时常能接近陛下,总会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除却高阁老的家人在河南欺压乡里,还有诸般高阁老手下门人的一些小事,总之都算不得不容的大事,却足以让皇帝对高拱更加厌烦。
以至于自从上次闯宫之后,皇帝便不在召见高拱,甚至有时提起高拱都会一脸厌烦之色。
对于这些看似不经意之间的小变化,孟冲始终都十分谨慎的观察者,并未有太过激的行为,因为他很清楚高拱与当今陛下的那份不寻常的关系。
高拱在裕王府那几年中对皇帝的帮助可谓是极大,若非高拱,说不得裕王要被严家欺压成什么样,也难以与景王相抗。
以至于看似君臣,实则师生,如今虽说陛下对其有了厌倦,但终究还是不会将他的老师怎么样,之前闯宫便是先例。
当时只要将高拱换做其他人,那都是必死无疑的,陛下固然很气恼,但他除却对高拱的那份感情之外,另外一点是因为朝廷需要这位高先生来维持。
皇帝这些年看似懈怠,但朝政蒸蒸日上,这都是靠着高拱一手撑起来的,若是将高拱杀掉,那这位置也无人能接替。
武姑娘固然是陛下所喜爱,而孟冲自己也深得皇帝宠幸,但这两个人都不能对大明朱家天下起到大用,所以最终的取舍上,陛下是一定会选高拱的。
这也是孟冲虽说平日里搞些小动作,但终究不敢真正的与高拱树敌,即便对方已然对自己有了别的想法,甚至有些不信任自己了。
本意还是与高阁老保持一定距离,至少莫要让对方抓住把柄,适当的时候与对方亲近一些,最起码不要被对方敌视。
而自己在再背地里搞些小动作,让陛下能少见些高拱,那便是上策了。
只是今日却又有了这事,孟冲便不得不去找高拱,因为此事已然危及到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忐忑不安的走进文渊阁内,孟冲这才停下脚步,环视四壁清静,他心中顿时一沉,看着正低头不语的那人,他正打算走过去。
“孟公公今天过来有何事……莫非陛下有什么事交待?”
声音之中显然有一丝不悦,但还算平和,稍一停顿又道:“说起来,孟公公也有些日子没有过来了……随便坐吧。”
内阁之内如今就剩下高拱与张居正二人,平日里除却要办事之外,文渊阁内就只有高拱一人,甚至连个仆从都没有。
孟冲也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沉默许久之后,猛然跪在高拱身前,大声哭诉道:“高阁老,你可要帮帮我呀……”
高拱大抵也没料到孟冲会来这一出,一愣之后,忙起身将孟冲搀扶起来,低喝道:“孟公公这是作何……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孟冲也顾不得旁的,就这般哭诉:“还不是那齐尧……那小子在苏州惹了祸,如今却连累到我身上……不知我这作的什么孽,摊上这小王八蛋。”
说是小王八蛋,其实齐尧的年纪与孟冲也相差并不远,这般一说,倒是让高拱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今在乾清宫听武姑娘说的。”孟冲怔了怔,便不假思索道。
高拱面色一沉,沉声道:“武姑娘……她怎的知道……孟公公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孟冲脸色大变,立刻怒道:“高阁老你可要想清楚,我孟冲贱命一条自然不足惜,但若是牵连到您老……”
高拱脾气本就暴躁,此时听着孟冲稍带威胁的言语,更加恼火,大怒道:“老夫本已经将这事压了下去,如今被武姑娘知道了……她与陛下最为亲近,若是走漏了风声……”
孟冲这才回过神来,不住沉声道:“阁老的意思是……让她永远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