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羡这才意识到,檀徴山怕是正坐在车里看猴呢。
几个站着不动的保镖互相使了个眼色,猝然抬起了手里的枪,把枪口朝向了远处站着的两个人。
在这过程中,车里面坐着的人竟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越知水忽地开口:“你们想要什么?”
这话问得十分多余,在这末世里除了物资和兽晶,也没有其它需要抢的东西了。
可她的话仍是让抬枪的保镖动作慢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让檀羡有了先手的机会。
檀羡枪里的子弹极速旋出,击中了站在车门前一人的手臂。
那人肌肉猛地一缩,吃痛松开了手,手里拿着的枪险些掉落在地。
然而,檀羡的下一发子弹却打在了车门上。
那合金车门没能挡住迅雷般的子弹,顿时被打出了一个明显的弹孔。
檀羡透过车窗,看见那映在车上的轮廓动了动,里边的人明显受到了惊吓。
可那人却没有弯腰,也没有明显的躲避,只是前倾后仰了一下。
那些保镖齐齐抬枪,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不等车里人的指示,直接朝远处的两人扫射了起来。
子弹如雨幕一般,那金属壳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檀羡猛地往旁避开,在看见越知水安全无恙之后,又打出了一发子弹,这一次,子弹是朝车窗袭去的。
她原本是想在第一发子弹时就击中车里的人,没想到这车竟还是防弹的。
子弹没能将车窗击碎,仅仅是在玻璃上撞出了斑白的痕迹。
她皱眉后退,这一退就退到了花圃之中,虽然身影得以隐藏,可这也意味着,她的视线也受到了遮挡。
弹雨之中,越知水把烟/雾/弹投了出去。
弹筒落在地上的那一刻,那些护着车的保镖瞳仁骤缩,猛地挥手示意同伴往后避开,就连那在地上打滚满脸鲜血的人也急忙爬了起来。
然而想象中的爆炸没有出现,浓雾从弹筒之中扩散开来。
檀羡趁机从花圃中探出了头,皱着眉朝那烟雾弥散之处看去。
那些护着车的保镖们也许在情急之下会避开,可车却未必动得了,除非有人把车开走。
然而,车轮在沙石上摩擦的声音没有响起,车的引擎声也没有半点变化。
她看不清那些躲避在烟雾中的人,但她知道车所在的位置。
就连车窗是往什么方向开的,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在烟雾大面积的散开后,守在车边穿着马甲的保镖们缓缓聚起,都猜不出檀羡和越知水扔出这烟/雾/弹的意义是什么。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在子弹高频率的冲击下,那厚实坚硬的车窗还是碎裂开了。
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而后又戛然而止。
一人惊呼:“檀总!”
檀羡没有立即放下枪,在听见这称呼的时候,双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着。
本已经放缓的呼吸陡然剧烈了起来,心忽地跳快。
但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再射出一发子弹,车辆从迷雾里撞了出来,那车灯竟还大亮着。
那被击瞎了一只眼的男人仍在原地躺着,他的同伴全数上了车。
那人绝望地躺平在地上,将捂在眼睛上的手缓缓放下。
檀羡当即跑了出去,将地上那人的肩膀踩住了。
她那狂跳的心竟漏跳了一拍,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此前在扣下扳机的时候,她始终留有余地,不想这么快就了结车里的人。否则以她的记忆力,瞄准车里人所在的位置并不难。
她准确记得车里人的坐高,连对方脑袋和心脏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
然而她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把车窗击碎。
越知水皱眉说:“追吗?”
檀羡没答,只是缓缓抬起了手里的枪,瞄准了那开远的车。
这时候再回头去把她们的车开上已经来不及了,追得上还好,如果追不上,刚加满的油怕是会被浪费。
檀羡叩了一下扳机,没想到咔一声响,却没有任何一颗子弹旋出。
没有子弹了。
那越野车转眼已经开出了两百米远,然而因为后轮被击爆,车速始终提不出去。
整辆车倾斜着,那干瘪的车胎被碾压出巨大的声响。
在车轮滚动的过程中,整辆车都在颠簸着。
再快一些,车辆肯定会侧翻。
檀羡很清楚,他们不敢开太快。
可是她没有子弹了……
就在她差点泄气的时候,越知水把手里的枪递了出来。
檀羡愣了一下,连忙和越知水交换了枪,一下便击中了他们同侧的另一个车轮。
这下越野车彻底往一侧倾斜,车速不得不再度减慢。
檀羡正想拔腿就跑的时候,身侧的人忽然化作了兽形。
那皮毛油光发亮的白虎正抬着半吊的眼看她,一双蔚蓝的眼竟比无云的天还要干净。
檀羡脑子咯噔了一下,抬腿就往白虎背上坐,那白花花的腿就夹在白虎的腹部上。
这么一坐,莫名还挺适合,就连虎背微微下凹的线条也流畅得像是在给她腾位置一样。
檀羡坐下后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可白虎已经跑了起来。
她不得不伏身而下,本来想揪住白虎的毛,却发现那兽毛短得根本揪不住。于是她只能选择环住白虎的脖子,整个人往虎背上贴。
在颠簸着的时候,那被越知水好好“救”过的地方像是在经历着新一轮的安抚。
在三天的折腾下,她浑身都敏感得不得了,那地方更加如此。
白虎跑动时浑身都在晃动着,骑在虎背上的她不能幸免。
那抖动的频率与三天里那双手带给她的感觉极其相似……
檀羡甚至怀疑,这白底黑纹的老虎是故意蹦得这么厉害的——
毕竟越知水心很脏。
变作兽形的越知水没有说话,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远处的越野车。
轰隆一声,像是雷声骤鸣。
越野车那个完好的前轮也泄了气,整辆车几乎不能再往前开了。
车里的人探出头来,在看见追来的白虎后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在这末世里,没有什么能比强大的兽形更有震慑力。
他们正要开枪的时候,却被檀羡先一步击中了眉心。
探出头的人甚至还没回过神,眉心的疼痛已经传递至全身。
被击中的人从车里接二连三地跌了出来,摔在地上的肢体扭曲成古怪的姿势。
白虎追上了那辆越野车,檀羡纵身跃出,轻易便跳进了大敞着的车门里。
车里坐着的男人浑身僵硬着,在侧着头看清闯进来的人后,颤抖着手去掏烟。
檀羡把枪口抵在了檀徴山的太阳穴上,冷冷开口:“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作者有话要说:=3=
最近的评论都不能及时回复了,过段时间会回的,么么啾
第64章
驾驶座上的司机仍踩着刹车,他浑身僵硬着,缓缓挂了档位,又将双手举高至头顶。
这个投降的动作明显暴露了他心中所想,末世存活实属不易,他不想在这时候为檀徴山丢命。
檀徴山摸了半天没摸到烟,在看见开车的保镖举起了双臂之后,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红是气红的。
他脖子上的青筋因为紧绷而暴起,就连掏烟的手也颤抖得不得了。
那抵在他太阳穴上的枪口稳得很,檀羡的力气不轻,像是要把枪口怼进他的骨肉里。
檀徴山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是你。”
他的声音勉强还能保持平静,只是因为唇齿不由自主地打颤而显得含糊不清。
檀羡笑了一下,“我和越知水下车之后,你不可能没看见我。”
檀徴山无法反驳,终于把烟掏了出来。
在把烟嘴叼住之后,他又手忙脚乱地去找打火机,烟嘴险些从颤抖的唇齿间掉出来。
檀羡没有放下执枪的手,而是从座椅后面的储物袋里摸索了一番,将那打火机找了出来。
咔的一声,火苗顿时燃起。
在给檀徴山点烟的时候,她仔细地看了看那被叼着的烟。
那烟可不便宜,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檀徴山还是这么讲究。
在“讲究”这一事上,檀羡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和檀徴山极为相像。
这相似点让她差点痛恨起自己,她握枪的手掌心里满是汗。
檀徴山抽了一口烟,“在J市的时候,我不该撞你。”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檀羡恨不得将积攒了许久的情绪一股脑全倾倒出来,可她不能。
久积的情绪如同黑云一样笼罩在她的心头,连呼啸的风也无法将其吹动。就差一道雷,倾盆的大雨便会兜头落下。
她把打火机随手丢在了座椅上,压低了声音说:“你现在不应该求我别杀你吗。”
檀徴山的嘴张合了一下,像是想说却无法将话音从喉咙里挤出。
檀羡明白得很,要想让檀徴山在自己面前低头,那不如要了他的命。
“还蛮有骨气?”檀羡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
车辆外,打斗声停了下来,余下两个没被檀羡击毙的保镖被越知水猛掷在地。
檀羡微微移开视线,只见越知水站在阳光下用手背抹了一下汗。
两个保镖躺在她的脚边,双臂疲软地垂在身侧。
他们像虫一样挪动着,却不能把手抬起来,双臂反而因他们的动作而扭曲成麻花,脸色皆惨白如纸。
越知水朝车里斜了一眼,“寒暄完了?”
檀羡皱眉说:“还有一会。”
驾驶座上,那将双臂举高至头顶的人缓缓放下了一只手,悄悄将车门打开了。
在他刚把一条腿迈出去的时候,檀羡冷声说:“让你走了吗。”
那人浑身一震,哆嗦着说:“我、我拿了钱为檀总办事,现在退钱行吗。”
“还会讨价还价?”檀羡猛地将枪口往檀徴山的太阳穴上撞。
檀徴山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檀羡说道。
“谈谈合作?”檀徴山抖了一下手里的烟。
檀羡笑了,这还真像是檀徴山说得出口的话,事到如今还想谈合作。
她鄙夷地看向檀徴山因为恐惧而颤动的瞳孔,说道:“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筹码和我谈合作?”
檀徴山沉默了。
檀羡发觉,在她异变完成之后,轻易就能嗅到他人身上极淡的信息素。
那是腺体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情况下,信息素淡到几近于无的气味。
尚不能诱导他人生理状态的变化,但嗅到的时候,已经足以让人的情绪发生变化。
她皱起眉,只略微吸了一下鼻子就嗅到了檀徴山身上的烟草味。
和檀徴山所点的香烟不同,那股烟草味闻着还挺廉价。
不像之前劫机者的信息素,檀徴山信息素的味道完全没有给她带来危机感。
这信息素的味道就像街头巷尾里小混混抽的烟,没有任何的震慑力,只让她觉得厌恶。
如果是攻击力稍强一些的兽形,信息素的气味定然是充满攻击性的。
仅仅凭借这一点,檀羡可以确定,檀徴山的兽形根本不是什么放得上台面的。至少,在这末世里,檀徴山的兽形不可能占有任何优势。
没有资源,兽形不够强大,这样的情况下,檀徴山怎么有脸和她谈合作?
檀羡手腕微转,那坚硬的枪口在檀徴山的太阳穴上狠狠刮动着。
“他们的兽晶,我可以给你。”檀徴山指间夹着的烟抖了一下,烟灰落在了地毯上。
本想溜出车门的人脖颈僵住了,他连头不敢回,瞳孔骤然缩小。
那半敞的车门彻底被拉开了,一只手把那僵着身的人扯了出去。
只听见噗噗的几声,似乎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连痛叫声也没有传出,被拽出去的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在把人解决后,越知水坐进了车里,手扶在了方向盘上,抬眼朝中央后视镜斜了过去,“檀总,我希望你对自己的处境能有正确的认识。”
檀徴山手里的烟掉在了车里的地毯上,那火光舔到了地毯的绒毛上。
“我养育你那么多年,你于情于理也不应该这么做。”檀徴山坐得端正,即便处境如此不堪,也不肯低下上位者的头。
越知水皱起眉,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我那两根肋骨和吐出来的血,大概够还你了。”檀羡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微微歪了一下头,像是在打量眼前的人一样,双眼微微眯起了点儿,眼里满是狐疑。
“我的还你了,你欠她的也该还了。”檀羡缓缓说道。
檀徴山没有说话。
“她确实错了,你是想逢场作戏,可是她却当真了。”檀羡不冷不热地开口,话音缓缓,可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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