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其华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抱着浑身发冷的少年时,他的心脏犹如有一把手在抓着,恨不得施加在少年身上的痛苦都替他分担下来。
就这样一直不停地说话、安抚,孟郁颤抖的幅度似乎小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呼吸也平稳了,郑其华动了动发酸的胳膊,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少年,他闭着眼睛,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郑其华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底松了一口气,然后怕打扰他睡觉的似的,轻轻地动了动发麻的腿,又把人圈进来已然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二十岁的大小伙也是蛮重的,孟郁颤抖了多久,郑其华就一动不动地抱了多久,此时看他平稳睡着了,在不把他吵醒的情况下,郑其华尽可能动动自己发麻的腿和酸了的胳膊还有屁股。
郑其华始终没敢关手电筒,他手轻轻地拍着怀里的人,等整栋楼的灯再次亮起也没有停下。
孟郁醒来的时候被灯光刺得眯了下眼睛,狭小的眼缝里,首当其冲的就是黑色的衬衫,然后身上的感官也都复苏了,令人心悸的信息素的味道也萦绕在鼻尖,不难发现,他现在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抱着他的人还是郑其华。
几乎是这个想法一出来,孟郁就如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浑身炸起了毛,把郑其华推开。
刚刚那一场发病,实在耗费了太多的心力,他把手放在郑其华的肩膀上推了推,手指酸酸无力,丝丝缕缕地还能感到指尖传来的疼痛感,顿时更失了力气。
郑其华只觉得怀里的人动了动,然后他的手就自己的手臂上推了推,只是孟郁手放的位置不大好。
孟郁虽然控制住了方向没让手往其他奇怪地地方跑,手指压在了手臂上,掌面却是放在郑其华左边的胸边缘的,这么轻轻一推,如羽毛扫在心上,如一石投入水中,竟激得他心湖圈圈涟漪,惹得郑其华心脏狂跳起来。
还来不及理清心头的思绪,郑其华便感受到了怀里人的挣扎,似乎是打算要起来,等、等会。
孟郁闻言果然一动不动了。
郑其华缓慢地移动自己的身体,好看的眉毛轻轻地皱着,似乎有些略微的不适,因为离得太近,孟郁还听到了一两声咔咔声,那是长久不活动骨骼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孟郁低头,心里有些愧疚,想到郑其华可能抱了他很长时间,又从心底弥漫出一点小幸福。
能站得起来吗?郑其华伸出一只手。
耳边郑其华的声音充满关心,眼前也多出来一只手,孟郁手指动了动却犹豫了。
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已经彻底没有了,他之前一直躲着郑其华,避免和他接触,郑其华也是一样,说实话他现在有些胆怯。
郑其华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看到孟郁的无动于衷,把自己从刚刚很莫名的情绪里面拉出来,想到了这几天眼前的这个人,处处躲着自己,还特别避免和自己触碰,顿时非常愤怒。
刚刚有多心疼,有多想让把他的痛苦,转移到自己的身上,郑其华现在就有多愤怒,有多想把他撕成碎片。
正当他要把手愤愤地撤下去,当自己救了一个没有心的人,打算转头离开的时候,掌心忽然一凉,几根如葱白的手指抚在了上面,还轻微地发着颤。
那双手透漏着他的主人的胆怯和恐慌,郑其华心里一疼,愤怒顿时消散了,他手顺着孟郁软软的手指往下滑,用力握住他的整个手,把人往上拉。
孟郁看着视线里的那双手,他刚刚从年少的噩梦中醒来,忍不住想要依赖人,他把手放在那只手上,这只手也如他料想的那般宽大,干燥,温暖。
触碰到的一瞬间,他心里的慌乱与害怕顿时消散了。
幽闭恐惧症发病快,一旦患者到了有光亮,四处通风的不再封闭的环境里面恢复的也快。
郑其华把人拉起来,感觉怎么样?
嗯没事了。孟郁的声音有些哑。
孟郁之前躺在自己的怀里的时候,郑其华没注意,这么一看人站起来,在明亮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清楚孟郁白皙脖子上的爪痕,有的甚至还留了血。
郑其华盯着孟郁脖子的瞬间,皱紧眉头,孟郁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缩了缩脖子。
他醒了就有感觉,不只几个手指头痛,连脖子都是火辣辣的,这是之前没有过,估计是怎么烂了,因为郑其华一直在身边,他也不敢用手碰。
能走路吗?先去我办公室。郑其华的声音不自觉又沉了下来。
孟郁点点头。
公司的员工似乎是把他们俩给忘了,整个11楼一个人都没有,孟郁按亮从郑其华手机转接过来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了,大家不走才怪。
郑其华走了两步感觉孟郁在他后面始终不放心,用手握住他的手腕打算牵着他走。
孟郁奇怪地看过去。
郑其华简言意骇,走太慢。
孟郁被郑其华牵着,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被命令不许动,郑总裁才扭头去拿医药箱。
孟郁趁郑其华去拿药箱的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疼的嘶了一声,他这是把自己抓了?
发病的时候就跟要死了一样,他这么做他并不意外,可能是吸不进去空气着急才这样做的,只是他这个样子被郑其华看见了啊。
实在是太丑陋了。
没多大一会儿郑其华就提着医药箱过来了,坐在孟郁的对面先是看了看脖子上的抓痕,然后才看手指头上的伤。
指头并没有流血,只不过有两个手指甲不知道撞上了什么,指甲下面撞地发紫。
查看完所有的伤,郑其华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拿着酒精凑近孟郁,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抓脖子?
孟郁也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来,可能是呼吸不上来,有点着急。
郑其华手一僵,喃喃道,呼吸不上来
嗯。
以前也是这样吗?
孟郁摇摇头,没有过,我很注意一般不会发病。
郑其华拿着医用绵刚刚碰到孟郁的脖子,他便缩了一下,他忍不住哄道,忍着点。
孟郁点头,暗暗地咬紧牙关。
之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那病情是不是严重了?
不知道,可能是时间太长。
送猫过来的那个人你联系了没有?
没有。
他是心理医生。
我已经在接受治疗了。
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孟郁突然道,谢谢你,要是你不来,我恐怕就要
郑其华心里一个咯噔,有些着急地出口打断他,不许说,
不许说那个字!
孟郁一楞,小声道,谢谢。
做了一天的工作,孟郁又发了一次病,郑其华让吓的也不轻,两人坐在沙发上都很疲惫,看了眼时间已经深夜十二点半了。
孟郁站起来,我该回去了,谢谢郑总。
郑其华听了好几遍感谢,孟郁又恢复了之前对他疏远的样子,这么客气不仅让他有些烦躁。
郑其华起身,说出来的话不容置喙,两个选择,1、跟我回家,住在你之前住的那个房间,里面还是你走时的样子。2、我开车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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