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奇秋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孙建航让冯汇带队了:冯叔,你刚打给谁?
冯汇不由看了眼赵奇秋,对方一双丹凤眼能见底似的,认真倾听的模样像足了三好学生,叫人差点忘了这是赵奇秋第一次主动叫他冯叔。
冯汇道:打给他们少年班负责人,这边和海京一样,预备役成员也有综合评分的,表现不好给他扣完算了。
赵奇秋:哦。头一次见到告老师如此行云流水的。
欸,看我这脑子,冯汇又淡定的瞅了眼赵奇秋:你这种连培训也不去的,应该不知道什么是评分吧?
赵奇秋适时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请的是病假。
我知道,身体不好,抵抗力低嘛,冯汇面不改色:但我看病因不是一直没查出来吗,这几天我观察你的面色,觉得你得的是一年四季睡不醒综合症。
冯汇可记得清楚,档案里关于赵奇秋灵根描述那一栏,令人费解的写了难以参照四个字。
似乎真是不好形容,那后头还画了一个无比复杂的狭长形状,下笔十分潦草,可见当时混乱的情景。最关键的是,普查单上这一项检测后头签的负责人的名字,正是金晴那只狐狸。即便金晴现在不怎么靠谱,刚工作的时候还是够认真的。
冯汇也想象不出这狭长的图案究竟是什么样的灵根,但现在的小孩只要有灵根,身体素质就是杠杠的,赵奇秋这病假请的也太敷衍了。
殊不知赵奇秋是真无辜,除了请假条上体质虚弱是李培清幻想出来的症状外,赵奇秋连年的跑医院可是一点不掺水分。
灵气重启都三年了,他哪能闲着,借着上辈子的记忆,没事就往外边跑,那是谁也拦不住。有时候早上去学校上课,下午人就没影儿了,过几天搞得一身伤回来,每每林钊按住他想要一顿好打,赵奇秋就两眼一翻躺进了医院。
可赵奇秋不去也不行,上辈子有些事情提早去做,将比日后简单千万倍,他能放过这个机会吗?
当下被冯汇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赵奇秋不由咧嘴一笑,冯汇惦记着自己的午饭,恨铁不成钢的嘟囔:年轻人啊摇头走了。在他看来,要是自己年轻十来岁,有那个天赋进少年班,肯定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哪有请病假的道理,谁让他请假他就打谁。
赵奇秋这边重新提起筷子,在手边桌面上虚画了个圈,随后把自己盘里的鸡腿放进了圈里。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夏利先是愣了愣,迟疑的望向赵奇秋,又看看桌面上那根鸡腿,半晌才从桌子上下来,坐在了赵奇秋身边的座位上,已经凉了的鸡腿眼瞅着便又冒出氤氲的热气,都被吸进了夏利的肚子里。
大哥哥,我还想要!
朱源走过来正看到这一幕,那原本充满汁水的鸡腿瞬间像放了三天三夜一般,赶紧道:你怎么又给夏利供上了,别给了,她说还想要呢,这丫头的肚皮就是象腿也不够吃的,你可别乱来了。
皇甫小香端着两只盘子,窗口那边看出她不是人,给了特殊照顾,这俩盘子都顶的上锅盖大了,上面小山一样堆满了热腾腾的烤鸭片。她听见朱源叨叨,抬脚就给了朱源小腿一下。
朱源学弟,你话好多。
朱源哎呦一声,疼得单脚跳了两步,回头一看皇甫小香笑眯眯的脸,顿时偃旗息鼓,一瘸一拐的在赵奇秋旁边坐下了,委屈的道: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这不是偏心眼吗,同样的学弟,我也需要关心,需要爱护
赵奇秋:吃你的吧。
朱源:好嘞!
填饱肚子,冯汇带众人坐电梯又上了几层,也没人说话,只有夏利像是知道自己即将被借到永深市,时不时冒出一句:我不想在这。
可这也由不得她,也由不得冯汇,和接洽的人一见面,对方马上就看到了夏利:就是她吧?听说业绩不错,一个顶十个?
冯汇知道他在观察夏利,点点头,年龄这么小的厉鬼是相当危险的,要不是张抗,当初谁也降不了作乱的夏利。
只是这接洽的人,脸上那神情叫人莫名的不舒服,赵奇秋也发觉了,就跟楼下大厅的前台一样,对他们带有莫名的敌意。
这种情况在夏利不听话的时候达到了顶峰,接洽的人要求夏利回鬼牌,可无论董鹤怎么把夏利往附身的鬼牌里收,下一秒那个深红色的女童总会再次出现,阴沉沉的看着他们。
冯汇没有阴阳眼,但猜到了眼下的情景,加上周围温度骤降,他立马道:夏利,听话啊,不然我可给张抗叔叔打电话了!
我不要!!
空气中猛然响起一声尖叫,小女鬼两手握拳,怒气冲冲的瞪着冯汇和董鹤,重复道:我、不、要!!
这一层有会议室,也有开放的办公区,他们现在就站在办公区的走廊里,夏利一发怒,整个走廊的玻璃都开始震动,视线变得昏暗起来,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空间正在形成,就连冯汇也逐渐能看见那个红色的小身影了。
停停停,冯汇!接洽的人顿时大惊失色,他虽然有阴阳眼,但能力普通,没多少实战经验,这时候只有慌了阵脚:你们快把她收了,怎么还没收进去?!
冯汇只有掏手机,嘟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可比不上她厉害。
蒋英英眉头皱的死紧,伸手去夺董鹤手里的鬼牌:让我来!
打什么电话啊,朱源一推赵奇秋:冯叔,让赵奇秋劝劝,夏利就听他的。说完还给赵奇秋挤眼睛,一副风头让给你出的样子:奇秋快劝劝夏利,现在能看着了吧?
走廊尽头一间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里面探出了几个少年的脑袋,看见外边这情况,集体又回去了。
赵奇秋也注意到了走廊那头,见那间会议室的门紧闭,百叶窗被扒开几处,露出的都是少年模样的脸,心里就总觉得异样,感到要发生点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在夏利大叫和接洽人焦头烂额的吵闹中,那间会议室的门几乎闪电般打开,里面快步冒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少年。
真不是冤家不聚头,赵奇秋看着领头的沙滩裤,对方一手拿下头顶的太阳镜戴上,另一手捏起法决,嘴里念念有词,快步行走中指尖凭空出现一张黄纸,随着他的脚步,那黄纸四周便隐隐的发出滋啦的声响和白色光弧。
他后头还有人趁乱喊道:胆大包天了,什么鬼连新建局也不放在眼里!
冯汇脸色这才变了,厉声道:你们干什么?!
朱源见这阵仗也吓了一跳,沙滩裤他不认识,但他手里那滋啦声朱源有点印象,那符像是天神道的金光天雷符啊!这走廊才多宽,是想把他们一锅端了是怎么着?
住手!冯汇肃了神色,见沙滩裤丝毫不停,对董鹤等人喊道:快退后!
余光看到赵奇秋,那单薄的身板和旁边的朱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尤其赵奇秋和朱源算是队伍里年龄小的,不由升起了强烈的担心这小子身体不好,不会是真的吧?
沙滩裤的眼里还真没有别人,只盯着夏利的方向,脸上笑容带着几分志在必得。
偏偏夏利正在发火,那双大的不正常的鬼瞳充血的回望过去,深红的小连衣裙上往下淌的血迹染红了大片的地板,她抬着乌青的双手,木然嗜血的神情也逐渐脱离了人的范畴。
空气中滋啦声越来越大,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沙滩裤手中符篆像有自己的生命般脱手,笔直的蹿了出去,与此同时,走廊的每一寸空气里都充满了令人头发倒竖的酥麻感。
朱源已经解开了自己的鬼牌,想要帮其他人一把,奈何自家养的那位姑奶奶只露了个头,一听见外头这滋啦啦的声响,就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去了。
沙滩裤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仿佛已经看到那头血淋淋的厉鬼原地解体的样子,直到视线里出现了另一个人,挡在了女鬼和他之间。
已经飞离的符篆觉察到障碍物,陡然升高几尺,速度丝毫不减,直到眼看它即将越过障碍物的时候,两根骨节分明、修长苍白的手指两边一并,残忍的夹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