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2 / 2)

有一段时间,林钊受过不同人的委托,同时要这个人的信息,最好是现世里的。

这些委托人的表现很奇怪,找到自己的时候,装作不甚在意,之后无论得到什么信息,都似乎想轻轻揭过,但其实还希望能获得更多的新消息。

可在现世里,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对这个叫伍百年的人,并没有多一丝一毫的了解。

只知道这个人除了那诡异的本职工作,也有养奇怪动物的癖好,有一只半人半狗、一条蛇经常跟在他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要说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使用一种金色的圈作为法器。这种金圈似乎可以无限放大和缩小,也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另一方面,无论多少人脉打听,类似伍百年的活人,在现世里的海京,都根本不存在。

当然,这只是在自己的寻找能力范围内,他只能尽力去确定,海京没有这样大人物的蛛丝马迹而已。

万一出了意外,这人的真实身份就在海京,那这个人在现世里必然有很成功的伪装。

而私心里,林钊认为,一个那样的庞然大物,几乎不可能是真实的,如果伍百年和传统意义上的人类一样有缺点,那瑕疵必然存在于众人看不到的现实当中,甚至这个瑕疵可能很大,可能和他展示出的好人形象相去甚远,更甚至完全相反。

林钊自己,更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好人。

伍百年,说到底,只是一个众人不愿意戳破的泡沫、一根具有神秘感的救命稻草罢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很混乱。

梦里有变异的林东冬、有伍百年、有小时候的盛霜霜,更多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无穷无尽的缺氧,以及时不时的平静。

终于,林钊重新找回呼吸的节奏,又慢又深的主动吸进一口新鲜空气,雨水的味道还没有散尽,他睁开了眼。

赵奇秋正低头看着他。

肺里还是一片冰凉,林钊忍不住咳嗽起来,甚至咳到胸口发痛才停下,半晌,他哑着嗓子问:有烟吗?

赵奇秋的语气也与往日不同,平静坦然的过分:

没有,最好别再抽了。

林钊眉头还没来得及皱,又听赵奇秋道:这一次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林钊沉默不语,他望向窗外他们还在老宅里,外面依旧有挖掘和人们说话的声音,甚至比之前还要热闹。

空气中原本若有似无的腐臭,此时在雨后干燥的日光下,已经完全暴露出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答案好像已经在脑海,可亲身经历这一切后,真相早已变得支离破碎,光怪陆离。

赵奇秋也没有主动解释,当林钊从沉思中回神,是因为赵奇秋拽起了他的手腕。

林钊垂下视线,赵奇秋灵活的指尖正把一个金色的圆圈套在他的手腕上。

赵奇秋的力量比想象中要更加不容拒绝,不知不觉就让他想起昏迷前那奇异的场景。

水底的赵奇秋,一手将异变的林东冬犹如玩具一般摆弄,着实粗暴异常。

你林钊眼看被自己找寻将近两年的金圈,变得表带一般贴在手腕上,眸光不由变得很深。

赵奇秋的声音不高,很缓和,像犯懒,也像非常疲惫:戴着吧,亲情赠送。

两辈子,自以为是林钊的保护伞,可又有多少次,这人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总是在对方暴露出生命的脆弱时,才会想起林钊的强势还真不来自眼下流行的外在条件,全然靠他传统的一股倔驴气质。

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半晌,林钊似是叹息:赵奇秋,你能让别人省心一些吗?

赵奇秋一愣,心说真是心有灵犀,记忆中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声音,即便在不同的场景下,说出的话却和此时完全相同。

那是年龄更大点的林钊,将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缸里,也是气的不行,两眼瞪成了菜刀:赵奇秋,你能让别人省心一些吗?

赵奇秋的回答也是一模一样,想到这点,忍不住笑了。

不能就是不能。

继永深市鸡飞狗跳后,这回换成了海京市鸡飞狗跳。

原本就没什么名誉可言的林家,一夜之间更声名狼藉。

林东冬、罗晴芝母子,都以低贱的血契成了妖仆,手上有大量人命债,还由于主人的级别,他们的异变也虚弱低等,如今被关押在新建局的特殊监狱等待公开审判。单这一则新闻就已经让吃瓜群众激动的嗷嗷叫。

林东赋和林东齐也是同样和江红柿有约,即便江红柿没有达成约定的内容,他们也杀了人,契约散去后遭到反噬,林东齐至今昏迷未醒,林东赋则在事发当晚吐血,或许是身体过于虚弱,没多久,等医务人员到的时候,原本就油尽灯枯的林东赋,已经悄无声息的咽气了。

至于罪魁祸首江红柿、清醒的犯下罪行的林家老太太俞树娣的鬼魂,都被新建局快速镇压起来,连刘婶也进了警察局的监狱。

在这个案子中,林家老宅的花园地下和附近山林,挖出了大量失踪人口的尸体,在调查过后,老宅暂时被层层符篆封锁起来。至于那晚发生的事情,除了林钊的部分,大部分事实都被铺天盖地的报道。

倒也有一个有惊无险的插曲崔姓警官在宅院后方神秘失踪,半天后又神秘出现,浑身湿透,有溺水昏迷的迹象,还好被救了回来。

而他的身边就躺着捆绑成粽子的奇怪生物,有警察局流出的马赛克照片为证。后来被证实,那就是变异后的林东冬,除了林家这个老幺,还有两名出于猎奇上山后失踪的青少年。

崔司文警官登时成了英雄,过往的经历也被翻出来,导致警察这个职业,不知怎么又有了强烈的存在感。

无论外界怎么沸腾,于海京而言,这一夜过去,海京市就不再有林氏企业,只有林钊。

下山后,林钊依旧一个劲儿的咳嗽,但人是闲不住的,干脆带着赵奇秋来扫墓。

墓园在海京郊区,新落成没有几年,环境不错,价格更直上云霄。眼前一块大理石墓碑,墓主无父母姓名,无子女姓名,碑文和其他夭折的年轻人一样简单,甚至更加简陋,因为眼前这位,连出生日期、死亡时间都没有。

赵奇秋这才知道,林钊已经把盛霜霜的东西都从外地带了回来,在海京把她安置了。

林钊带来一捧杂七杂八的花束,花朵都开的小小的,但胜在颜色鲜艳,十分热闹喜人。

扔掉干花,林钊打开带来的塑料袋,拿出矿泉水洗洗花瓶,将花瓶塞得满满的,暴发户似的在墓前重新放好,才又擦擦香炉开始上香。

林钊对着妹妹,话变多了不少,随意说了几句林家的现状,又道:我没看错老太太。

赵奇秋一直在旁边默默打下手,直到半分钟后才发觉,这话好像是跟自己说的,当即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

她活着的时候,只顾享受,对一众孙子不管教、只打压,甚至还爱看笑话。对老太太来说,不断子绝孙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她只要活着的时候好好享福,死了下辈子还能继续荣华富贵就好。

万万没想到,老太太生前心比天高,最后毫无尊严的死在小人手中。

固然罗晴芝和林东赋是罪魁祸首,但掀起腥风血雨的却是老太太,到底是跟着老爷子混出头的女人,现在年轻一辈,哪有能比她心狠命硬的。

但想再多,他也不会当着林钊面说,毕竟赵奇秋也知道,在老宅那晚,罗晴芝破罐破摔要拉林钊垫背的时,老太太还是试图帮林钊的。

还有林东冬,现在想来,老太太做鬼都不放过害她的人,连断子绝孙都无所谓了,没道理还会留着林东冬,让赵奇秋放他一马。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老太太知道林东冬早就被那井里的□□拐带,怕赵奇秋不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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