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他从木门上弹开,警惕地看着身后的木门。

门缝中伸出了四根手指,每根手指都被拉得极其细长,约莫只有针尖粗细,这双不知称不称得上是手的东西,和素秋身上的伤痕出奇吻合。

这些细长东西扒着门缝试探进来,在木门上曼妙而危险的游走。

长乐朝素秋低声道:头发丝儿精啊?

素秋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门缝里伸进来的东西摸到了石敢当,像被灼伤一样缩回了手。

笑声转到了窗口,薄薄的窗户纸上映出了两个看着有点眼熟的身影。

长乐眯着眼睛,还在辨认,刘中却一副心提到嗓子眼的表情。

这反应提醒了长乐:这应该是刘前和于英的身影。

屋外的女声轻轻笑着,低声唤:刘广忠,刘广忠。你看,这是谁。

刘中的脸色瞬间吓得煞白。

看来,这个头发丝儿精是恐吓不成,改走心了。

刘中有些纠结,他不住的在原地躁动,长乐生怕他一个冲动就踢了石敢当冲出去,也被带着有些紧张。

一边的素秋冷笑了一声:他有那个胆?我才不信。

门外的声音失去了耐心:刘广忠,你出来。否则

刘中憋的脖子都粗了一圈,他朝门外喊:不出去。我不上当。

素秋对这回应嗤之以鼻。

窗户纸上的人影忽然消失了,只留下于英的影子。她的影子俯身,捡起了什么东西揣进兜里。

阴元宝都敢贪。你不出来,信不信她今天就烂心烂肺。[1]

她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百般劝说,却再也没像刚刚那样,贸然将手伸进来。

刘中看明白了:有石敢当,她进不来。

有这么个好东西撑腰,他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有胆你进来。

那声音发出一串尖笑:我只倒数三声。

三声很快就倒数完毕。刘中梗着脖子站着,不知和谁较劲。

这是你自己选的。

女声说着,倏忽就飘去了。紧接着,楼上开始传来轻微的骚动。

长乐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他一面心中祈祷千万别是那堆素秋尸山,一面心急火燎地默念着简明庶的名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盼什么没什么。打头滚下楼梯的东西,印证了长乐的想法。

是素秋的那颗头。

这颗头颅滚落到第一级楼梯上,扩散的瞳锁定了刘中,干瘪的双唇动了动,朝着刘中飞去。

18、神明的眷顾[加注释]

长乐刘中告别之后,素秋也转头走了,将刘前和于英转给了一位村民带路。

村寨坐落在山脚下。和寻常一头吊起的吊脚楼不同,这个村寨时兴的都是撮箕口,也就是双头都悬空的样式。

进村寨是一条石板路,两旁挂满了的蜜蜂形状的风筝,黑底绘着油彩。挂在道路两旁,就像列队欢迎的仪仗。

这是祈福的送祟筝。这一溜是做好的,只等打头的引筝来了。带路的老汉说。

于英有些好奇地摸了摸彩绘风筝。

风筝的皮看起来有些厚实,摸起来不像布帛,反而有些粗糙牛皮的触感,离得近了,还有一股焦糊的臭味。

她好奇问:大哥,你们这风筝,什么做的,摸起来怪手生的。

带路的老汉站住脚,他还衔着铜烟袋,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浓郁的青灰色烟气。浓烟散过后,老汉的眼神里闪着奇怪的光。

他硬挤出一个笑容:这是剥下来的皮。

真是剥下来的兽皮。

于英立即从黑风筝上收了手,脸上不太好看。

剥皮之前,我们将它捆起来,晒上一阵子,要是没太阳,就鼓风吹。皮干了些之后,从脑门钻个洞。

老汉拿着烟袋锅比划了一下于英的额头。

就在这里,把烧滚了的油浇进去,热油坠着干皮,一下就能和肉脱开。这样剥下来的才完整,也不容易破。

这个比喻让她全身都不舒服,好像自己的脑门皮真的被拉起来,钻了个洞一样。她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喏,你看,那边两个丫头,正在剥皮呢。

道路末头,两位少女坐在树下,二人中间放了一只五花大绑的黑山羊。山羊脸上涂脂抹粉,头上还顶着一朵巨大的红花。

羊皮有些皱巴,看着像活了几百年的一样,干瘪又衰老。

左边的小姑娘麻利,她下手,弯刀尖扎进山羊额头,破开了一个小口。

她用刀尖挑着这个口子。另一个迅速滋了一勺烧滚了的油进去。

有些松弛干瘪的皮迅速从羊身上垮下,远看就像垂落的,皱皱巴巴的旧黑窗帘。

沸腾的油在皮下噼里啪啦地炸着,热闹的像除夕的鞭炮。一股焦糊的气味儿传来,熏得于英捂了鼻子。

趁着这个空档,一人按头,另一人弯刀一转,羊头顺顺当当就被解了下来。

等滚油炸响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小姑娘刀尖顺着羊后背一划拉,像脱一件衣服一样,把整块羊皮剥了下来。

这还不算完,她拿刀尖对准脊椎骨缝,熟练地剔出了几节骨头。另一个小姑娘接了脊椎骨,在一块磨刀石上开始霍霍打磨。

这是在做骨哨。老汉敲了敲手边的一个风筝,风筝喉部的地方放了一个类似于埙的东西:剥皮做筝,剔骨成哨。

拿刀的小姑娘开始抽筋。

这一幕看得于英有些发恶心,她不愿意再多看,催促道:大哥,我们走吧,不看了。

老汉点头同意,带着两个人往村寨深处走去。

冬日里黑得早,村寨里还没上灯,吊脚楼后栽着的竹子,夜风一吹,就像张牙舞爪的黑影。

石板路来到了一个岔口,左右看着像是两幢一模一样的吊脚楼,都是一共二层、飞檐穿斗。左侧那幢一层砌的严严实实,只留了一扇巴掌大的小缝,没亮灯,穿堂风吹得呜呜作响。

救命救命。一阵若有似无的女声从左边那幢吊脚楼传来。

另一幢吊脚楼出奇的寂静。

引路的老汉停了下来。

这两幢都没人,你们自己挑吧。他磕了磕烟袋,深吸一口,等着两个人做选择。

于英装作没听到求救声音,连一秒都没纠结,直接指了右边那幢:就这个吧。

确定么?老汉问。

哎,选定了。

老汉后退一步,让两个人通过:里面有饭有菜有热水,好好饱餐一顿,之后上路。

上路这个字眼,听得于英非常不舒服。她寄住在这里,也不好挑剔什么,忍了忍,绕过这个怪老头走了。

没走几步,她回头问:那,和我们一起来,回去拿东西的那两个年轻人咋办?他们知道我们在这边不?

老汉朝她怪笑了一下:主母亲自去请了。

你说的是素秋?

他们下午遇着的人,除了素秋也就是两个杀猪的小姑娘,怎么看也都是素秋更像主母一些。

老汉干笑一声:我早说过,这里没什么素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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