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那,这个诅咒纹样,有办法撤回么?

海神鲲背过身子,望着窗外的夜景,低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次日还有早课,海神鲲并没有呆上多久,驾着自己的Ghibli离开了。夜蓝色的轿跑很快和夜色融于一体,只留下悍猛远去的排气声。

入夜,简明庶沉沉侧躺在浅灰色的大床上,裹着的毯子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床头除了金属枝形灯,再没其它装饰。床头矮柜上,只独独地插着一束白色满天星。

闹腾的小黑调皮地跳上窗台,和一边的窗帘大战三百回合。窗帘轻轻摇动,一缕月光落在绽开的满天星花束上。

细小的花朵住在嫩绿的枝上,像雪绒开满枝头。

月光像银泽的画笔,简单勾勒出额发的曼妙弧度。花影则像碎墨,在简明庶白净脸颊上投下婆娑的暗影。

晦暗夜色中,像是一缕沉墨,袅袅洇开在空气当中,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他轻轻放下斗篷兜帽,露出淡漠的脸。

伍舒扬走近床边,垂下眼睫,目光沉沉,盯着简明庶花影婆娑的侧脸看了许久。

冷月霜白,暗香浮动,花影繁乱。

他稍微凑近了一些,几乎能感受到简明庶平和而轻微的鼻息。

熟睡的简明庶和清醒时完全不一样。

平时的他,总是一副放松戏谑,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慵懒样子,像只别有心思的小坏猫。

现在,月光在他的睡脸上流动,平日里嬉笑怒骂的脸上,只留下温和平静。卷曲的长睫在眼底投下流动的阴影,像一首隽永的小诗。

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猫儿,静下来睡熟的样子,是最为动人可爱的。

伍舒扬独独享受着他这幅毫无防备又任人摆布的样子。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了一次简明庶松软的额发,动作轻柔的像风。冷月之下,他的手白净修长,却惨白到像化不开的冰。

他只触到这片婆娑花影片刻,忽而又自嘲般地收回了手。

这点触碰像是扰了简明庶的清梦一般,他轻轻皱了皱鼻子,发出略有些不耐烦的闷哼,一个翻身,背了过去。

他素爱些柔软质地、颜色淡雅的宽松衣物。这件睡衣灰蓝色,更显得他整个人温柔干净。睡衣本就偏大,一个翻身,更是扯开了大半个领口,露出小半个白皙的肩头。

伍舒扬的目光像蝶翼,停在他的右肩上。夜晚才贴上去的逆鳞,在月光下幽莹地闪着绚丽的光。

逆鳞斑斓的光映入眼帘,伍舒扬眼中的温和沉静,瞬间无影无踪。他仔仔细细查看了简明庶露出的肩头上贴着的逆鳞,深深锁住了眉头。

细细端详的过程中,他意外发现了简明庶如此深睡的原因。

二魂离体?

28、夜风流云[加注释]

你看到的世界,要比你想象中,丰富的多。

人的感知只有三维空间和第四维度的时间,但并不意味着,其余维度彻底不存在。

比如卡拉比-丘流形空间[1]猜想,就是普通人对于高维世界的窥探。

阴历七月十六日,深夜十一时三十八分。

平都医院正门口那条车水马龙的柏油路,现在只是偶有车辆驶过。

如果透过法眼或是阴阳眼来看,这条平常人眼中,平平无奇的双向八车道大路,却是有那么些古怪意思。

柏油路上,还叠着一条路的虚影。这条常人见不着的路上,沿途挂着一溜招魂幡,道路两侧是长长短短的白色法烛。这正是直通酆都鬼门关的往生路。

最近日子好,恰巧遇着中元节大庆,这条往生路上熙熙攘攘的都是各式鬼怪,有的逆着车流来来往往;有的流连地站上天桥,想再看一眼人世间。

也有那么几个新来的鬼,三五成群,站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鬼话。

您何时死的。

路上滋溜了个西瓜皮,滑到路中间,脑袋都给撞瓢了。你说冤不冤。

诶哟,那挺疼吧。

谁说不是呢。

有些淘气的,还会趴在路过汽车的后视镜上,津津有味儿地看着开车之人认真的脸。当然,也还有些哭哭啼啼难以接受已死命运的新鬼,多半不受其他乐呵呵的新鬼待见,只敢躲在路边的角落里幽幽地哭。

沿着这条路往里走,过了平都医院,恰巧是酆都市地界的城隍庙。换句话说,就是阴间的市长办公的地方。

酆都市里大大小小的人,管你达官显贵还是黎民百姓,死后都一视同仁,统统来这里报道,登记在册,成为新鬼。

好吃好喝地呆上个七天左右,拿了新鬼路引子,才能继续往里头走。

往里没多远,平常人见着,就是一座普通的天桥。但拿着路引子的新鬼,会见着这座天桥虚虚地和一道大石牌坊叠在一起,上书三字阴阳界。

这便是阴阳混沌之地。过了阴阳界碑,就是分南北两市集的鬼市。许多鬼怪灵魔、能人异士混迹其中,想淘上些奇巧宝贝。

南北集都过去,才是鬼门关,而过了鬼门关,才算是真正的冥界人。

北集鬼门关跟儿上,独独立着一个小屋,像是尖顶阁楼、树屋、半截城堡胡乱拼凑在一起的模样,门头上歪歪地挂着一个牌子捣蛋鬼宝库,招牌末角还画着一颗小肥鹿。

别看门脸儿破,这是北集最为大名鼎鼎的飞廉大人开的铺子。这家店的开业时间,怕是比冥府都久。

掀了暗绿色的小木门儿,小店不大,就一个两三米宽的柜台,柜台后头堆得满满当当,勉强劈开了两个人的道子,直接通向内室小库房。

进门的是一红长裙女鬼,只有半拉脑袋,纠结的头发被血胡乱粘在脑袋上,遮住了一半的脸。

柜台后头坐着个看起来亲和温柔的小帅哥,约莫二十出头。乌黑的发丝带着些恰到好处的微澜,平眉小鹿眼,一笑还隐约有两个酒窝。最好看的,就是他脸上润泽的一点唇,像是柔软的花瓣,覆着劝诱的光芒。

他像温室里头承着晨露的淡雅花朵,或是童话里心事干净的小小王子。

他注意到女鬼走入,喜上眉梢,问:您想看点儿什么?

我我想买点,能折磨人的东西。

有。什么都有。那温和的小哥笑着说,有管平地摔的,有管吃泡面没叉的,有管出门踩狗屎的,有管干啥啥不顺的您要哪款?

我女鬼欲言又止,我想要点更厉害的。比如,能折磨疯、折磨死的

那人抬眼看了她一眼,看着还是温和的笑着,眼里却闪烁了些不一样的神色。他不急不躁,眨了一下长睫,徐徐开口:这,可损阴德的。

屋子里不太明朗,一侧烛台上站了一个提着青灯笼的提灯小僧,这便是整个屋子唯一的光源。[2]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女鬼:看您的样子,也不过七八天,还没去阎王殿报道吧。这时候损阴德,活着的人,顶多遭几日罪。可对您来说,那就有些得不偿失。说不定,就从什么人间道落了饿鬼道

他止了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

这人看着温和,真接触起来,温和下却又藏着些带棱的刀子。

女鬼听明白这人的言下之意,权衡了片刻,改了个大相径庭的主意:

那,有没有东西能让人着魔,疯狂地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