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舒扬轻轻走近,隐约听到简明庶柔和的声音。他从身后走近,睡袍简约地笼出他瘦削的肩线,以及结实收拢的腰线。
实际上,纯黑睡袍并不适合柔婉的他,但伍舒扬还是刻意挑了黯夜般的黑色。
这种感觉,就像是把眼前的人,一点点染上自己的色彩。
风浪打来的时候,整个船头应当是正对冲状态,这样受力之后更容易分散。如果浪潮的方向改变,要及时调整船头的方向,尽量避免斜向或者侧向受力,这样对力的分散不好,侧板直接受力,船上的人会晕,船只也容易倾覆。
相声鬼差唯唯诺诺,不住点头。
这样。
他把着其中一个鬼差的手,亲自示范:看到船头的尖儿了么?先调方向,再缓缓给油,把船尖儿对着浪尖儿的方向,对准了没有?
对对准了。
嗯。这时候,你再换档,慢慢给油。明白了么?
鬼差:明白QAQ
他的声音耐心又温柔,一步步手把手教导,让人有些妒忌站在他身侧的鬼差。
此时,冰凉的胳膊虚环了上来,惊得对方一颤。他这幅不太适应的样子,就像被吓到的小动物一样,反而有些逗人的可爱。
伍舒扬温和的音色出现在耳际:你还会开游艇?
简明庶无奈地低叹了口气。
看看,两百年的时光,能把人逼成什么样。
简明庶打算坦诚,婉转地暗示自己的年纪和过往。
不过,他学开游艇,原本是闲得慌考着玩的,结果一个不小心考到了最高等级,能驾驶海上任意长度的机械游艇或者风帆混合动力的游艇。
准备考试时,闲来无聊,他还大翻了一把讲解游艇机械和原理的书籍。
闲到发疯,闲到去学习。
伍舒扬被他的无奈语气戳到,泛起一个极浅的笑容。一边一个的鬼差同时看呆了眼,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
他家大王会笑,还笑得如此柔和。
震撼程度,大概和看到三清四御一起手拉手蹦迪差不多。
说起来,你也真是。简明庶轻声斥道,这两个小家伙,风流压差这种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开船。我就说,船只还在行进,怎么还跑去二层看热闹,一看就不靠谱。
鬼差:
虽然现在操控基本交给电子设备,但是,根据当前的航向、航程和海上风流要素,实时推算船只目前的真实轨迹和船只位置还是必要的。机器也不是时时灵敏,船只处于大海之上,比一颗沙砾大不了多少,还是多保持警惕。
他说话时,认真睿智的模样,甚至比刚才海边的一腔柔情,更显动人。
总控台上摊着一张海图,已经详细标记好了需要注意的地方,旁边还落着一张草稿纸,计算的过程又快又精简。
真聪明。他的明庶真是聪明。
他仿佛看到简明庶认真计算,额发随着笔尖的挪动轻轻颤抖,算出来后,又比照着结果修订海图的样子。
别再散发魅力了。
伍舒扬语气里有一丝委屈,他把下半脸埋在对方后颈,枕在简明庶肩上,看他好看的侧脸。
不然,我怕自己克制不住。
两个小鬼差生怕又波及自己,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以示自己没看没听。
简明庶垂眸,看看他环住自己的手臂,无奈道:您现在,还算是克制的?
伍舒扬眨了眨眼睛,淡淡道:是呀。
简明庶:
好不容易放松一天,你要在这里讨论风流压差么?
简明庶:
我刚在甲板上等你。很听话。他刻意换了有点糯的语气,戳戳对方的同理心。
怀里的大美人轻轻抿紧了唇,如他所料,有些愧疚又有点窘迫。
可你都没来。
伍舒扬故作可怜地叹了口气。
简明庶决定将无视和逃避大法延续到底,继续自己的话题:航向我稍稍修正了,大体上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具体怎么把方向舒服些也教过了他们。
所以,这里没事了?
简明庶:
这人真会延伸解读。
伍舒扬忽然收敛起依赖的模样,正了正身子,一脸沉静:
刚刚明庶说的,你们都听明白了么?
两个鬼差捂着耳朵,立即捣蒜般点头,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起嚷嚷起来:
听不到您问的什么。
是的大王,听不到的大王。
简明庶哭笑不得。
捂耳朵,看来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再在主控室里站下去,估计也是全程直播,他还不如和伍舒扬出去看看风景,放松放松心情。
船头甲板。
简明庶随意坐在环形沙发上。
俯瞰是澎湃无际的大海,仰头是浩瀚璀璨的星河,浪花在船头飞扬,带着他们驶向远方。
一声轻响,白沙发旁的餐桌上,落下了两只透明香槟杯。
伍舒扬立在身侧,隔着柔布扶着瓶颈,优雅倒酒。
剔透的桃红色香槟酒盈满杯子,简明庶扫了一眼瓶身的标志:
DomPerignonP2BrutRose。我喜欢。
伍舒扬依旧一脸安定,只有唇角稍稍勾起:我也是。
他满完酒,二人碰杯。
Salute.[3]
Salute.
明快甘醇。两杯香槟依偎在桌上,涌动着澄澈粉色的气泡。
伍舒扬轻轻道: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四时为马,乘云陵霄。[1]
天空为车盖,大地为车厢,四季为良驹,直上云霄。简明庶坐在他身侧,眉眼含笑,收入满目星辰,《淮南子》的开篇。
类似的句子,后来有个人,写出了更美的说法。
简明庶右手斜着桃红色的香槟酒,仔细欣赏身侧坐着的沉静美人:
大海敞开着,我的热那亚人
把船儿驱入一片蔚蓝里
万物闪着常新的光华
我在空间和时间上睡意沉沉[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