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你发现了…他?”郭梓尘还是那副表情,那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柯琛低下头,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他此刻非常想抱住郭梓尘,吻他,告诉他等林星沐病好些了,自己再回来好好爱他,可是他一想到就因为自己当初轻易放弃搜寻林星沐,让痴傻的他在岛上独自活了十二年,一想到他做手术醒来后虚弱的样子,他开不了口。
郭梓尘只是记忆力下降,说话慢吞吞,但他没傻,其实在看到柯琛牵着林星沐站在一起,他就已经想明白了柯琛为什么会消失,此刻看到柯琛低头沉默的样子,他也明白柯琛此刻的为难,他不想让他为难,况且,他一直爱着林星沐,他是知道的。
“你不用难过…他,会好的。况且,我们已经,结束了。”郭梓尘把柯琛的手轻轻地推开,冲着他微笑,这大概是他认识柯琛以来,自己最温柔的样子。
柯琛很明显是愣住了,他也笑了笑,摇头,只不过那笑容不知是无奈还是伤心,反正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
“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会过得很幸福吧,但是我放不下他,我也不可能抛弃他。尘尘,对不起,让你做了这么多年替身,只是,最后我还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郭梓尘摇头:“问这个,没有意义。”
“也是,”柯琛长长呼了口气,揉揉酸涩的眼角,轻轻拍郭梓尘的头:“是我对不起你。之前我们在G大旁边的公寓,还有你出走前我们住的那套别墅都留给你,车库里的车还是你最喜欢的那两辆,要是想买新的就跟孙悦说,另外转给你摩洛斯坦利集团5%的股份,我再让助理划两千万现金给你,另外就是…”
柯琛顿住,抬头看天,转动他含着泪的眼珠:“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随时来找我。万一,万一想我了,也可以随时来看我。”
郭梓尘眨了眨眼睛,也学着柯琛的样子,伸出苍白纤细的手,轻轻拍他的头:“不要难过啦,去追求你真正爱的人,去追求属于你的幸福吧。”
本来该哭的人应该是郭梓尘,但是柯琛却先败下阵来,他慌慌张张伸出手,才发现手指上沾着冰凉的水痕,郭梓尘平静的祝福他,比诅咒他下地狱还要让他难以忍受,他半蹲在郭梓尘身前,埋在他怀里,鼻尖红红地,带着浓重的鼻音:“尘尘,其实我…我好像…”
“哥哥?”一阵尖锐刺耳的回音打破飘荡在空气中的细细密密的声音。
林星沐趁着护工交班时跑出来,出现在二人面前,他噘着小嘴叉着腰,气呼呼打断柯琛:“前几天你不是说最喜欢沐沐了吗?哼,那你现在抱着他,也是最喜欢他吗?那我只能排第二了吗?”
柯琛慌慌张张站起身,看看林星沐,又低下头看看郭梓尘,无措地解释:“不是,沐沐你听我说,”
“不听!我不听!哼!哥哥是个大骗子!”林星沐捂着耳朵,疯狂摇着小脑袋,像个小倔驴一样跑开。
“你别跑,危险!”柯琛着急地看过去,又看了看郭梓尘的脸色,只见郭梓尘平静地跟他挥了挥手,柯琛咬牙,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跑开,葱绿的花园又恢复宁静,只是微风突然不刮了,蟋蟀也不叫了,静地可怕。
郭梓尘内心有点悲凉。其实走到这一步他是早就预料到的,他也早决定和柯琛划清界限,只是不管他多么努力,多么渴望二人曾有过哪怕一瞬间的平等,他还是辜负了自己过去十年的光阴,最终除了一个受过伤的大脑,什么都没留下,沦落到要靠柯琛像对情人那样,分给他财产过活。
他没有勇气像以前几次分手那样什么都不要,他住院手术费,还有在这里的疗养费都是张承文帮他出的,这些钱是要还的,况且就算他恢复的不错,也不可能再做以前的工作了。
或许,他可以回国,在他们中城县市中心租个店面,开个面馆或者咖啡厅,这样的话离家也近,他也好随时去墓地看看他爸,对了,他多久没回过老家给他爸扫墓了?从他跑去英国读书开始,他都没敢回老家,怕被柯琛抓回去,现在他不用怕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爸还愿不愿意原谅他这个不孝顺的儿子呢?等自己走后,还能再见到承文哥吗?他帮了自己那么多,要买礼物感谢他才好,他喜欢什么呢?他什么都不缺,要不要送他一直大狗,等他周末出门遛狗时,没准会想起自己来呢。
郭梓尘想着想着,慢慢在长椅上阖上眼皮,睡着了。
张承恩番外抢婚(上)
张承文去意大利前几天,张承恩抱着他胳膊可劲儿摇:“唉!弟弟你就要走了,哥哥我好难过!”
“唉!乖乖,你走了以后,弦音我们两个可以去探望你的吧!”
“唉!宝宝…”
他二哥那个婆婆妈妈的劲儿让张承文觉得烦,他把他胳膊甩开,冷声道:“有事说事。”
“诶!你好过分呀!你这么冷漠哥哥我会伤心的!我问你呀,你到意大利之后会想我吗?”
张承文想了想,若有所思的摇头。
张承恩表情凝固了许久,两根食指不停地戳来戳去,开始抱着胳膊求他:“其实呢…哥哥想说…你到了意大利,会去莫斯科见夫夫的吧~”
张承恩“嗯”了声,随后道:“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跟他提你。”
在有些方面,张承文是十分敬重他二哥的,但在他和伊万卡夫问题上,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不能原谅他哥,恨不得拿吐沫星子喷死他,什么难听说什么。
张承文盯着他那厚颜无耻的二哥看了会,语重心长地对正拿小勺子扒饭的弦音说:“弦音,小叔出国这几年你要记住我嘱咐过你的话,不要跟你爹学坏知道么?”
弦音给自己喂了口蛋炒饭,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二人一唱一和,把张承恩气坏了,他揪着弦音耳朵:“兔崽子!真是不知道你爹我的厉害是不是!”
刚到意大利没几天,张承文正跟导师参观优秀校友设计展,突然他二哥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张承文的人生一直这样,喜欢的人见不到面,讨厌的人却总是出现招他烦。
张承文把电话挂了。
张承恩又打了三个电话进来,张承文把手机关机了。
他哥找他,没别的事,果然晚上他回到公寓打开手机,收着他哥上午发来的短信:“承文,听说你订了下周五去莫斯科的机票,嗨,哥哥我就是想你了,发个短信慰问慰问你,另外就是提醒你一下,你可千万要记得多跟我们家夫夫提我啊,就是那种,表现出我对他情之深爱之切,山无棱天地合股市崩盘地产泡沫都不会跟他分开那种爱啊,你是搞艺术的你会说。”
下一条短信是两个小时之后。
“事到如今,哥哥我就放下老脸告诉你!”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还下着大雪的黑夜,我裹着一件帅气羽绒服去他家找他,他却把我拒之门外,那可是冬天!莫斯科的冬天多冷你是知道的呀!我就那么在他家门外守着,我给他发短信说他要是不出来我就冻死在外面,你猜他怎么回的?他让我把衣服脱了躺在地上,死的更快!”
“承文啊,你看在哥哥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帮帮哥哥呀…”
“啊!我的心好痛!就像被撕成碎片那样痛!”
“承文,他有三个月没回过我消息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有情人了?”
张承文读着这六条短信,内心就像被雷劈了,他拿起手机给他哥去了个电话,打击人不怕晚,越晚越狠:“看你那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他已经订婚了,三个月后结婚,你看开点,以后也少把自己当回事。”
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沉默着直到张承文以为手机没电了,那头才飘过来句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还有事,先挂…”
“我问你话呢!谁要结婚,是伊万卡夫?”电话那头冷呵一声,让张承文不自觉就想到他小时候教训自己时的样子。
张承文缓了缓声音:“哥,你听我说。”
张承恩声音如同寒冰:“什么时候?”
“哥,如果人家没通知你,说明不想你来,事到如今,你也别为难自己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弦音每三天都会跟张承文报备一下他爹的行踪,依弦音所说,他二哥并没有出国,反而是找他妈妈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让张承文放宽了心,看来是他多虑了。
直到十二月三号。那天小弦音依旧暗地里查看他爹的行踪,他在书房里转了几圈,搬着小凳子在书架上翻来翻去,没发现什么异常,刚要离开,重心一个不稳,从小板凳上摔了下来,他刚要哇哇大哭,突然从散落在地上的杂志里发现那飘出来的机票。
弦音一看,瞬间吓得顾不上哭了,他慌乱的拿起手机,给张承文打电话。
“喂!叔叔!大事不好啦!我爹买了六号早晨抵达圣彼得堡的机票!”
电话那头的张承文正好去珠宝商那里取他给二人设计的婚戒,突然又听说他二哥要来圣彼得堡,还刚好是婚礼那天清晨抵达,这意味着什么呢?
不可能,张承文想,他二哥再混蛋,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是他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伊万卡夫。
提到张承恩,伊万卡夫深蓝色的眸子里寒光点点,那人毁了他前半辈子,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更不会给他机会让他继续毁了自己下半辈子。
在婚礼当天,张承文和伊万卡夫安排的保镖守在教堂门口,生怕出什么意外。伊万卡夫没有亲人,他的未婚妻也只是个平凡人家的姑娘,但是伊万卡夫毕竟是俄罗斯高级军官,来的宾客大多都是军届,政界和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被砸了婚礼,那可相当不好看。
上午九点五十,宾客已经全部来齐,张承文吩咐下去,自己便进了教堂。神父站在教堂中间,两位新人也已经挽着手候在教堂门口,就等十点钟婚礼开始。
今天的伊万卡夫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成熟稳重,化妆师把他金色的头发梳到后面,露出不宽不窄的额头,配上未婚妻给他挑的黑色礼服,深蓝色领带和蓝宝石耳钉,与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一起,就像贝加尔湖的湖水,安静又美丽。
“伊万卡夫先生,您是否愿意取斯卡亚缇娜小姐为您的合法妻子,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疾病或健康,都陪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伊万卡夫看了一眼神父,随后又深情地望着斯卡亚缇娜,缓缓开口:“我——”
“我不同意!”
礼堂的嘉宾:“???”
张承文:“…………”
众人顺着声音回过头,把视线从两位新人身上转移到门口。
张承文倒是没回头,而是捂着脸,恨不得他不姓张。
他那丢人的二哥眼里布满血丝,抵在被他一脚踹开的门旁,也不管此时此刻教堂里刺眼的视线,旁若无人的用俄语大声嚷嚷:“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前几天还哄骗我说要和我结婚,怎么转头就要娶别人!我为你浪费十几年青春,你却这样对我,我就问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张承恩指着新娘子,一副被人抛弃了的疯癫样儿:“这个女人哪儿比我好!你抛下我,就因为我不能给你生孩子是吗!”
伊万卡夫:“…………”
张承文:“………………”
众人:“????”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伊万卡夫是个玩弄感情的渣男,众人收回对着张承恩的目光,一致的又盯向台上的伊万卡夫,一副要听他开口解释的样子。
伊万卡夫忍住怒气,打了电话报警,放下手机后对着神父小声说:“继续。”
张承恩被忽视也不恼,而是从礼堂中间铺着的红毯上缓缓走上台,眼里还含着泪。
张承文看着他二哥整出来的闹剧,丢人丢的头都抬不起来。他二哥倒是不以为意,全然不在乎。不仅如此,今天他二哥穿着一身酒红色高级西服,头发同样梳到后面,耳朵上戴着一颗亮闪闪的钻石耳钉,两边袖口挂着钻石扣,总之就是浑身上下闪闪发亮。
人家结婚,你他妈比新郎还闪亮是几个意思?
看着张承恩上台,神父吓得不敢继续主持了。他主持婚礼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光明正大的来婚礼上抢另一个男人。
对着完全懵逼的台下人,张承恩手里攥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话筒,动情演讲,惹得人潸然泪下。
“伊万卡夫是我从小的竹马,我们八岁就认识了。那年,我刚被送往俄罗斯,在寒冷的西伯利亚地区训练。我适应不了那里严酷的环境,更是想念我在中国的亲人,于是天天哭鼻子,吵着要逃回去。”
“那时候,伊万卡夫也八岁,漂亮的就像个洋娃娃。我捏他的脸,他生气,就拿树枝打我。我被他打疼了,躺在地上哇哇大哭,他吓得再也不敢打我,还把我的手放到他脸上对我说,你捏吧。”
“我跟他说我想回家,他说,要不然我做你的家人,你不要想家了。”
“他把他的厚衣服给我,跟我说这里冷,你多穿点,要不然会生病。”
“他嘱咐完我,我没生病,他倒是发烧了。那天晚上,他烧的滚烫,吃了退烧药仍不见好。他被烧的神志不清,迷迷糊糊跟我说他想喝热水。”
“我喂了他一杯水,然后偷偷溜走出军营,在雪地里走啊走,直到我的脚早已经没了知觉,我终于看见不远处的雪山脚下有户人家。我想帮他讨一些好吃的,走到院子附近,发现里面有个鸡舍。我冒着被守在鸡舍旁的西伯利亚狼狗咬死的危险,好不容易从鸡舍里偷了两只老母鸡。看着我怀里扑腾扑腾的老母鸡,心里想,夫夫喝了鸡汤就一定会好…”
台下的宾客望着张承恩,听的入神,有些人竟然还拿出纸巾擦起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