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文点头:“你今天也带孩子出去了?”
柯琛瞅着两个孩子,凶狠地瞪他们:“我不带他俩出去,他们就趴在尘尘身上不起来,坏的很。”说着,柯琛把郭梓尘抱进一楼的加护病房,将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屋里的护工先是给他揉腿按摩,之后值班医生来给他重新插上营养液针管。
郭梓尘在床上躺了三年,柯琛和张承文一直悉心呵护,除了浑身上下更白了,其他情况并没有恶化,肌肉没有萎缩,体重也没有减轻,就像个永不枯萎的百合,安安静静地盛开在属于他的瓶子里。
这三年,柯琛和张承文寻遍了各国专家,连全球最尖端的脑科研究机构都去了,试过各种治疗,除了无故让他受罪之外,并没有任何作用。渐渐的,两人也看开了,张承文正常上下班,柯琛在家办公,平时照顾郭梓尘和两个孩子,周末的时候两人一起带他们出去走走。
曾经两人互相视对方为眼中钉,算计来算计去,最终伤害的却是弱小的郭梓尘。经历过那么多,心境早就平和下来了,眼下他们只想过拥有郭梓尘的清淡日子,现在这种相处模式没什么不好。
柯琛走出郭梓尘的房间,见到客厅那头的开放式厨房里,张承文正在粗糙地揉搓菜盆里的蔬菜,淡笑一声,挽起袖口走进厨房:“我来吧。”
张承文如释重负,放下菜刀拍拍柯琛肩膀,走出厨房,去了郭梓尘的屋子。
他照例在人脸上亲亲,随后在窗前架着的画板前坐下,接着画躺在床上的他。
每天晚上张承文下班,他都会在郭梓尘的病床前坐上两个小时,有时候设计的一些耳钉,戒指,手串等饰品,大部分时候都是画郭梓尘。
在客厅搭积木的两个孩子见厨房里的人换成了柯琛,开心地蹬着小脚,就差没飞起来:“欧耶!今天叔叔做饭!”
柯琛听见俩孩子的赞叹声,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拿着锅盖,靠在厨房推拉式木门上,小声得意道:“尘尘以前就爱吃我做的菜。”
爱尘重重点头:“嗯!叔叔做的菜好吃!”
爱文眨着圆圆的眼睛,有些不解:“那我爸爸不给他做吗?”
柯琛往两个孩子身边凑了凑,小声且严肃地说:“我告诉你们啊,其实以前尘尘是我老婆,我们在一起好多年,是你爸爸后来横刀夺a——”
还没说完,一楼大厅阳光房改造成的病房里飞出来一只2B铅笔,正中柯琛脑门。一声压抑且暴躁地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柯琛,我都听见了!”
柯琛扭脸“嘁”一声,又进厨房做菜去了。
由于今天柯琛下厨,两个孩子都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饭,吃完,他俩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跟保姆去外面公园散步去了。柯琛看他俩走了终于松口气,跟张承文商量:“我下周末带尘尘出去玩。”
张承文又添了一块确实比他做的好吃一百倍的排骨,问:“去哪儿?”
“带他去海上透透风。”
张承文又添了一块,吃完才说:“好,早晚凉,给他多带点衣服,把医生护士还有保姆都带上。”
“嗯。”
一周后,柯琛带郭梓尘上了私人游艇。正午的太阳光着实的好,温暖而不火热,伴着海面上吹来的徐徐暖风,实在惬意地让人想打盹。
不和谐的轰隆声从不远处传来,一架私人客机在海面滑翔百米,最终停滞在游艇不远处的海面。
保镖队长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确认来人后跟柯琛报备:“柯总,是辛家二少爷辛钦。”
柯琛想起之前辛钦给他发的几封邮件,眉头微皱。
海里游过来的人扶着游艇侧身的铁梯爬上甲板。刚踩在甲板上,几名黑衣保镖已经扣着他的胳膊,把他押到游艇主人面前。
“穿着泳裤随随便便爬上别人游艇,你这是什么恶趣味?”柯琛坐在游艇外的椅子上,怀中抱着郭梓尘,陪他晒太阳。
“琛哥,我给你打过电话了,只是你没接。”辛钦眼神落在柯琛怀中那浑身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人脸上,只敢看一眼,就匆匆收回了视线,继续对柯琛恭敬道:“要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用这种粗鲁的方式来找你。”
柯琛视线要么落在郭梓尘脸上,要么闭目养神,并没看辛钦,也没跟眼前这个小他十二岁的人计较,开口道:“我不谈工作,请回吧。”
周围的保镖上前拉他,他急急开口道:“琛哥,我公司新能源汽车刚投入研发时你就很感兴趣,还提出过要投资入股,因为你也清楚,如果柯氏旗下的超跑公司接入附和大众的节能汽车,将会有更大盈利能力和发展空间。所以,你这次帮我一把,对你也并没有害处不是么。”
一阵海风刮过,吹散了辛钦的话语,柯琛坐起身,把郭梓尘抱到平放着的躺椅上,坐在他腿边给他揉腿。
柯琛淡淡道:“该说的都说了,你也知道我这人什么脾气。
柯琛说这话时,脸上是温和的。曾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活脱脱像个嗜血暴君的人,被三年来对郭梓尘的悉心照顾打磨成耐心温和的暖玉,他已经放下身份和脾气,很耐心地和鲁莽闯入他私人领地的人说话,可那人实在不识好歹,还敢在他面前毫不识趣地刺激他的神经。
他听见辛钦说:“我知道你从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要不然,你怀中那个人也活不到现在。”
话音未落,柯琛周身已经涌上股渗人杀意。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尘尘有什么意外,可偏偏辛钦要拿这刺激他。
只眨眼之间,柯琛便宛如瞬间移动一般,瞬时走到辛钦身前,掐着他后颈把他的头狠厉砸在游艇栏杆上。
柯琛眯着眼睛淡笑:“要不看看,是尘尘活的久,还是你活的久?”说着,他只抓住辛钦的一只脚,把他整个身子倒挂在游艇外。辛钦全身血液都倒流在头皮上,垂着眼皮看身下的汪洋大海,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可以把我扔下去,但郭梓尘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柯琛拽着辛钦左脚的手臂上暴起一根根暗绿色血管,脸上却眉开眼笑:“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活着,尘尘就能醒?”
“我可以试试。”辛钦大脑血液过密,此刻已经开始晕眩,但他仍然冷静道:“成功了你和他大团圆,失败了你也不亏,不是么?”
“哦?”柯琛有点感兴趣,示意他继续起说。
“小时候听我奶奶说,我爷爷四十岁时查出了脑瘤,做手术后也是昏迷近三年,”辛钦随时都有可能倒掉在海里失去和柯琛合作的机会,紧张的他额头层层是汗:“有一次我奶奶去西南山区的寺庙里烧香求福,偶然认识了当时深居在深山中精通人体经络穴位的老中医,请人给我爷爷扎了三个月针灸,最后我爷爷醒了。现在那位快七十岁的老中医被我请回了京城。”
柯琛手明显颤抖一下。说实话这人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利用他,通过自己保住辛氏集团,而且他说的是真是假都不得确认,可即便是这样,柯琛还是心动了。但凡有任何办法能让尘尘醒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会让柯琛尘封已久的心脏再次跳动。
大概两周后,张承文把这边的事安排妥当,搭载专机带郭梓尘和两个孩子回了京。
每天大大小小的银针扎进郭梓尘身体,日积月累,短短三个月后,郭梓尘脖颈,喉咙,乃至头皮,无处不遍布青紫的针眼,
张承文看着脖子以上没有一块完好皮肤的人,就好像自己的心头肉被针头扎烂一般,痛的心肝发颤。
终于有一天,等一针扎进郭梓尘后颈某一穴位,小小的细针上渗出暗红的血迹时,张承文再也忍受不住,对那老中医挥手:“住手吧。”
他对柯琛说:“别再弄了,就这样吧,这样过没什么不好的。”
柯琛没听他的话,咬紧牙关,语气强硬道:“半个月,再试最后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