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鸫当机立断,一拉缰绳,控制着飞龙,全力朝兰斯洛特扑了过去。
在没有了阻碍之后,飞龙穿过最后一段距离只需要一息。
季鸫离兰斯洛特只有十米了。
周身泛着圣光的美青年终于抬起眼,一对眸子笔直地望过来,澄澈如洗,比晴空还要碧蓝。
而就在同一时刻,任渐默将一件东西递给了季鸫。
季小鸟接过,发现竟然是一把足有两米长的巨大镰刀。
那是万物生化成的武器。
一瞬间,季鸫领悟到了任渐默的意思。
好,交给我!
他在心中回答。
季鸫松开了缰绳,学着任渐默的样子站起身,将长长的镰刀握在手中。
挂在他腰间的两面电母镜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脆响,闪电顺着他的身体流向镰刀,在刀锋处越缠越多,很快凝聚成了一个庞大的白金色光球。
电光球的亮度惊人,与同样周身笼罩着圣光的兰斯洛特比起来,竟还更胜一筹。
但季鸫仍然从电母镜中汲取着更多的雷电之力。
过强的电能炙烤着季鸫的皮肤,几乎要将他体内那个看不见的蓄电池塞到炸裂开来。
只有一次机会!
季鸫对自己说。
然后,他将镰刀高高举起,用力一挥,照着兰斯洛特的脖子砍了下去!
第324章世界之外-01
季鸫恢复意识,睁开眼看到的只有无边的白。
这不是他熟悉的斗兽场里的小黑屋。
天空、周围、脚下,到处都是一片雪白,没有参照物,季鸫甚至有种他悬浮在半空中的错觉。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等白茫茫的环境实在对视网膜很不友好。
季鸫双眼酸涩,用力眨了眨眼,眼角挤出两滴泪水来,怀疑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得雪盲症。
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竭力回忆着失去记忆前的情景。
当时他正在战场上,骑着一头飞龙,和他家任大美人儿一起对付西夷东征军的圣子兰斯洛特。
任渐默用神说要有光定住了成千上万的天使,并将武器变作一把长镰刀,交给了他。
而季鸫则从电母镜里汲取了已然超过了他的极限负荷的强大电能,并将电流全都集中到了镰刀上,竭尽全力,对准兰斯洛特挥出了一刀。
若是以第三者的旁观角度去看季小鸟的那一击,大约会觉得,站在黑龙背上,全身流转着炫目电流的季鸫,就好似手持镰刀的死亡之神,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另一位神祇发起致命一击。
当刀刃砍落到兰斯洛特的身上时,强电流与圣光相撞,瞬间炸裂开来,强光、热量与冲击波宛若一场大爆炸。
飞龙那足有小飞机大的庞大身躯立刻就被气流掀飞出去,翅膀撕得粉碎,像一只破风筝一样,在天空中打了几个滚,便轰隆一声重重砸到了地上。
而季鸫直面爆炸的冲击,整个人像小弹珠似的飞出足有十米远,凌空划了个抛物线,摔落了下来。。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空中飞的过程了。
当他好不容易找回些许意识时,只觉得很疼,疼得几乎让他恨不得再晕过去。
季小鸟想强迫自己动一动,但他自腰部以下根本毫无知觉,连一毫米都移动不了。
他勉强睁开眼,视野中是自己扭曲变形的右手,前臂向后拗出一个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达到的四十五度锐角,肱骨锋利的断端支棱出来,戳穿了他的皮肤,而他自手腕以下已烧得彻底炭化,血肉全无,只剩一截残缺不全的焦骨了,细瘦的腕骨上还挂着一只表。
卧槽!
季鸫心惊胆战,疼得两眼发黑之余,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么重的伤,我还能支持到回桃花源吗?
他想挪动手臂,凑近看看手表上的进度条。
然而以他现在的伤势,此等高难度动作纯属妄想而已。
任先生呢?
季小鸟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盯着自己焦黑的手骨,着急、无助而又绝望。
他不断安慰自己,当时任渐默在他身后,再怎么样,也该被他的身体挡去一部分冲击才对,而且他家任大美人儿可比他厉害多了,即便是从半空摔下来,也应该有能力自保。
但与此同时,又有拎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太乐观了。
任渐默刚刚才将异能覆盖到了整片战场,理应同样超过了自己的极限。
两人初见时,对方异能消耗过度后那虚弱又惹人怜惜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只要一想到这个,季鸫就着实无法不感到揪心。
他强忍疼痛,试图抬起头。
季鸫迫切地想知道兰斯洛特有没有被他那一刀削掉脑袋,现在战况又到底如何了,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他家任大美人儿是否安好。
可惜季鸫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堪堪把下巴抬高了一厘米。
太疼了!
季小鸟泪眼朦胧的想。
实在太疼了!
疼得我都想放弃了
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其实伤得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
季鸫摔断了自己的脊梁骨,从腰部以下深浅感觉完全丧失,一动不能动。而他的上身被强电流烧得一塌糊涂,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右手烤成枯骨,左臂则干脆被冲击波炸断,只余肘部以上的半截。
事实上,若是普通人,在如此重伤之下,即便不是即死,也该只剩弥留的一口气了。
季鸫经过数次肉身强化,意志力又异常坚韧,现在才能比常人多剩小半条命儿,硬强撑着不肯放弃。
这时,另一只手出现在了季鸫的视野里。
手的形状,季小鸟早就熟稔于心。
那只手指修长,线条优美,骨节分明,漂亮而又充满力量感。
只可惜原本白皙的手背上有一大片皮肉翻卷的新鲜烧伤痕迹,黄白青黑,十分触目惊心。
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季鸫焦骨化的右手,把它轻柔地笼在掌心里。
太好了
季鸫舒了一口气。
任先生他没事
得知最惦记的人安然无恙,季小鸟一只强撑着的精神骤然放松,顿时眼前一黑,几乎就要失去意识了。
朦胧中,他感觉有人将他抱了起来,拢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别睡。
季鸫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将涣散的意识强行收拢回来,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任大美人儿。
只是大美人现在的模样一点都不美。
不止不好看,还非常吓人。
任渐默一头及腰的柔顺长发烧掉了大半,错落参差地披在肩头,像一蓬恣意生长的乱草,而他的额头、左脸、脖子乃至前胸都遍布狰狞的烧伤,半张脸美如玉雕,另外半张脸却宛若遭受地狱火焰炙烤的恶鬼。
但季鸫依然感到很高兴。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一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只是没能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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