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分明感觉到了那目光,粘腻的,蛇一样爬行的那目光!
他咬紧了牙,知道自己其实没有第二次尝试的机会。这样的计划只能执行一次,NPC们不会再给他第二次试图逃脱的契机。
它们永远都是这样。如果逃不出去,他就只能做这傀儡,被吊在那心脏里,一天接着一天地苟活着!
他的胸腔都因这一想法变得沉闷,好像有尖锐的回响在里头高声回荡。寇冬拉满了弓弦,头也不回,朝着前面的方向
射出!
这一支箭刺破了迷雾,准确无误地向着他认定的中心飞去。
与此同时,下面忽然传来低低的一声惊呼,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
但是寇冬并没有看。
他听到噗嗤的轻声,仿佛筷子插-进了柔软的蛋黄里。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摇动
他好像一头向下坠了下去。
这片海极深,许久都踩不到底。身形飘飘荡荡,柔软的像是株没有骨头的水草他往下坠落。
暗红的火星于他的眼前喷溅,红色眼睛坍塌的余灰厚重地倾下来。视线余光里是一只手,修长的,在暗色的底布上发着亮,拼命地伸向他。
抓住我!
寇冬往上看,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叶言之。
他不由得笑起来,从嘴里吐出一个小小的泡泡,很快在啵的一声轻响里炸开。
叶言之每次都能抓住他。
死亡的深渊也好,别的深渊也罢他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拉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可是这一次,寇冬不想再被他握着了。
这一次。
只这一次。
他想要向死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寇冬冬:后来我才知道,这好不容易被打死的只是个小boss
难过地哭出来QAQ
第158章决战(三)
他远远看见了阿雪的脸,上面写满如释重负,凝望着那颗坍塌的红色眼睛。它迟钝地眨了眨,随即从边缘开始瓦解,像一颗小行星一样爆开来,在空气里爆出一朵烟尘的花,蛛丝混杂着斑斑点点的血落下,比一切的结束都更加盛大。
该再见了。
亡人。
但这种表情不过只在她脸上留下了一瞬,骤然间,她便转换了脸色,随即重新拖起刀,猛然向宋泓的方向冲去,竭尽全力喊:快躲开!
轰。
轰。
寇冬同样听到了那个声音。在他的视线里,有什么血红色的东西重新从这雪白的地平线上升起来了
它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人无法直接睁开眼睛。
他预感到了,却无法相信。
红色眼睛又升起来了。
它甚至比之前还要明亮,瞳孔在巨大的眼眶中来回转动,终于猛地向下瞥来,重新聚集在他身上。
就像一轮炎热的太阳,再度高高悬挂在了天空上。
寇冬的心终于重重向下落去。
它没有死。
它又活了。
从那只眼睛里,无数蛛丝喷吐出来,黏腻地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铺天盖地的网。随着这一声沉闷的巨响,寇冬的眼前再度被一片漆黑覆盖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他仍旧是那个被困在畸形的心脏里的寇冬。
这样不行,他听到灰色兔子低低的声音,它并不是破开这个局的关键。
它好像仍然被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声音就紧贴着他,一字一句往他的耳朵里、往他的心里钻。
你好好想想。
少爷你好好想想。
灰白色的鬼影从兔子的上方浮现出来了。已经成了鬼的林萌萌安静地凝视着他侧过去的脸,声音似乎有些悲哀。
你明明知道答案的。
空气中还有血腥的余味,奇异的是,这种味道似乎还泛着咸。寇冬不自觉舔舔自己的嘴角,这才发觉是自己的嘴唇上裂了一条小伤口。
并不算很疼,但舔上去,总有一种钝钝的、难以言喻的窝心。
他的嗓子沙哑。
我不知道。
撒谎,灰色兔子闷声说,你在撒谎。
它支棱着两只长长的耳朵,纽扣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仿佛能在黑暗里毫无阻碍地看到面前人。哪怕看不清,寇冬也能感受到这灼灼的注视来自于他的注视。
这里已经不止是副本了,少爷。这是整个游戏。
谁是这个游戏的真正boss?谁把你带进来、把你困在这儿、剥夺了你自由?谁让你成为NPC,欺骗你说你原本就属于这里?谁给你建造了楚门的世界??
寇冬:够了。
没够!林萌萌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他以前所未有的态度冲着寇冬叫嚷,这种态度从来没在向来将寇冬当神一样盲目崇拜着的他身上出现过,少爷的朋友还被困在这儿,我还在,其他人还在,那些个和我们一样的玩家还在!他们都被困在这,指望着你你得救他们!为什么不敢听?你为什么不敢听!
寇冬的胸膛上下起伏,他其实没有发火,他只是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
妈的。
他乱七八糟地想,手揪着身下的蛛丝。
疯了
他们一定是都疯了。
林萌萌似乎也累了。它的声音重新变得轻柔,仿佛就贴在寇冬耳边,亲密无间地和他说着悄悄话。
少爷,你被困在游戏的心脏里。
你要杀了这个游戏就只能杀掉真正的主宰者。他如果不死,这颗心脏永远不会停止跳动。
你杀千遍,百遍它都会活下来。它会找到你,它会抓住你。它的轮回永远不会停止,下辈子,下下辈子,你也还是逃不开它的手心。
它乌黑的眼睛凝视着。少年还在沉默,垂下来的面容苍白而秀气,露出纤细的、甚至有些瘦弱的脖颈。那上头淡青色的血管悄悄在这底色上冒出了点头,好像是花梗,支撑着他这一枝盈盈的花。
他毫无疑问是好看的,这种好看多少与他的少年感挂着钩。它知道,这与少年的年龄也没多少关系,当他长大成人,变成青年、中年、老年他骨子里仍然有能让人为之发狂发疯的东西。这东西是藏在那皮囊里头的,埋在骨子里的,不是少年的年纪让他成为少年,而是这份脆弱又不甘的意气让他成为少年。
一折就断的,偏偏不肯低头,不肯认命,不肯被囚。那一截不肯服输的颈骨撑着他,他就怀着这样灿烂的自由的期冀,非要向着天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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