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要么,我退赛。”
她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坚定。
从她这个眼神里,胡仪就明白,这学生是宁死不会回头了。
比赛的最终结果,佟辛止步决赛门槛。
时过境迁后,胡教授自己都觉得好笑,她问:“舒坦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佟辛抿着唇,纤细的身材被白衬衫和一步裙包裹,像春天里冒出翠色新芽的杨柳。她抬起头,看向恩师,“它不是结束,对我来说,反而是开始。”
很多年后,当佟辛亲赴战地一线报道,荣誉加持,成为优秀的新闻人,是真正令母校骄傲的学生时,胡仪都会对这一夜记忆犹新。
她坦荡光明的前途,就是从这一刻、她眼里星星般的微光启程的。
赛场里,晋级的学生欢欣雀跃,笑声此起彼伏。
佟辛站在门口回头望,像在看一个耀眼的潘多拉魔盒,魔盒里没有她的荣誉,没关系,她为自己加冕。
来时的沉重已随风散,佟辛现在一身轻松。
她一个人坐地铁回学校,出站的时候,脚跟疼。人生中的第一次高跟鞋,还真是不太适应啊。费劲地走了两个路口,过天桥时,她实在是吃不消了,干脆把鞋脱了拎在手里,赤脚舒坦走。
快到校门时,忽然从树后面响起一道声音,“辛辛。”
佟辛愣了下,侧过头,就看见霍礼鸣一身黑t恤,站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静静看着她。他的眼神万语千言无从说,却不难看出小心翼翼的情愫与温柔。
他想靠近,却又害怕她的退步。
两人之间安静了十来秒,佟辛倏然走到他面前。
霍礼鸣如候审判。
佟辛仰起脸,慢慢绽开笑,“怎么这么可怜地等我啊。”
霍礼鸣目光黏在她脸上,一刻不移,哑着嗓子“嗯”了声,“我是佟辛的狗,主人去哪,我就去哪。”
佟辛低着头,笑着笑着,眼泪叭叭往下掉。她哽咽,伸出手,“抱抱。”
霍礼鸣拥她入怀,紧紧的。他在她侧颈深深呼吸,带着微微的湿意,“很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佟辛回抱住他,闷声:“还有什么没交代的,你这个骗子。”
“没有了。”霍礼鸣亲了亲她的脸,“我这个人,都交待给你了。”
这时,不远处坐在车里的周嘉正和老程直吆喝:“我靠了,顾及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好不好啊?!”
佟辛惊得连忙挣脱怀抱,“程序哥和嘉正哥也来了?”
“嗯”,霍礼鸣没抱够,还想伸手去揽她,“他俩怕我开车出事。”
“住手住手,瞎抱什么呢。”周嘉正站在佟辛面前,挡开霍礼鸣,“爪子给我收起来!”
“我抱我女朋友,关你屁事?”霍礼鸣指着他,表情还挺凶。
“呦呵,现在挺横啊,刚才谁在我的宝马车里哭啊?”
“哭你爹。”
得了,又恢复如常的嘴炮了。
佟辛努努嘴,默默叹气,三个加起来八十岁的男人,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恰好风吹过,佟辛眯了迷眼,不舒服地用手去揉眼睛。
忽然,一道她觉得此时此刻,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钻入耳里――
“辛辛。”
佟辛不可置信,猛地转过头。
只见五米外,高大英俊的佟斯年犹如天降,就这么站在路灯下。登机箱安静在脚边,显然是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
方才被沙吹进的眼睛残余不适,所以显得格外红,加之这两天忧思劳神,佟辛的脸色并不算好。这在佟斯年看来,就是一副受欺负的小可怜模样。
他的目光如冰锥,扫过另外三个男人。
霍礼鸣也完全呆愣,未料到佟斯年竟然来上海。他们仨现在的站位很有意思,周嘉正拦在佟辛身前,因为上一秒还在打嘴炮,所以神色表情嚣张未褪。
而霍礼鸣这个架势,佟斯年断定,他一定是看不下去,受他之托,来帮忙收拾佟辛这个男朋友的。
佟斯年先是对霍礼鸣感激颔首,然后,冰锥般的目光最终锁定目标――那个欺负妹妹的男朋友身上。
周嘉正:……??
他}得慌,不是,朝他走来是几个意思?
佟斯年边走,边松开衬衫的领扣,并且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衣袖。昨晚和佟辛通完电话,他不放心,今天千辛万苦调了个班,一刻也不耽误地就坐上来上海的航班。
来得好,来得妙,来了就是缘。
终于揭开了这位妄想当他妹夫的男人真面目。
周嘉正疯狂对佟斯年友好眨眼,笑呵呵地打招呼:“你好你好,没想到佟哥哥如此英俊,简直人中龙凤。”
下一秒,佟斯年的拳头就砸在了他身上,“从小到大,我都不舍得让我妹妹哭,你算个什么东西,昨晚敢让她哭那么久!”
周嘉正一脸懵逼,眼泪都给打出来了,“我、我怎么欺负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