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几次，他撑起下巴，喝了口茶小声嘀咕：“脸是长得够好，但是现在，圈子里空有脸蛋的小流量一抓一大把，这算不上太有利的优势……”

“他在动作戏上能省去你和武指三分之二的时间精力，这算不算是一个优势。”谭屹看着他说。

在此之前，他了解过钟严辞拍的动作大戏，对于演员的武打细节要求非常之高，几乎达到了变态的程度。这位大导演也擅长因人去设计打戏动作，既能体现出硬桥硬马，又能保证动作流畅漂亮，打戏具备相当水平的观赏性。

好看是真的好看，燃也是真燃，只是，钟严辞的动作片从来不让演员用替身，所有跟他合作过动作片的演员，都在拍摄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在获奖影片《风陵渡晚》中，他为了让男女主呈现出殿堂级的打戏，一个一分钟的打斗场面，全组整整拍了8天时间。

后来女主演直接崩溃了，对着媒体镜头放声大哭，说拍钟导演的戏简直就是炼狱，她撑不下去了。而钟严辞说得更加直白，他说以后再拍动作片，吃不了苦的、娇气气的、没有武术或者格斗基础的一律不用，拍几个动作镜头，还不够他操心的。

所以，如果说谭屹对于搞定这位大导演能有几分信心，大概江漾的武力值是他唯一的把握了。

听他说完，钟严辞歪头眨了几下眼睛，像在忖度着什么。

思考了片刻，他滑动手指，继续往后翻看。

当他翻到后面的一张全身照时，他瞅了两眼，忽然笑起来，伸手指着那张照片：“就这？就这？这小男孩也太纤细了，演个青春偶像剧差不多，他能担得了动作大戏算怪了。”

“他能。”谭屹略微抬起下巴，说得一字一顿，“最后面有个视频。”

那个视频是他让王鹏找专人剪的，融合了江漾在《星冠军》几场直播赛中的所有动作名场面。原本I&M卫视的视频平台有所有艺人的特辑，江漾的特辑放的是最后一场KO程希果的视频，点击量也相当之高。

但是谭屹看过后，果断吩咐王鹏重新联系人剪，将所有高燃名场面统统剪进去，比如他在《星冠军》开幕式上展示的特技腿法，空翻击破，搏击擂台上用到的国武以及徒手格斗的动作技能。

凡是高光时刻，全部一个不落地融进了视频中，给人以最直观的呈现。

钟严辞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眼珠一错不错，年轻男孩的一招一式，一拳一腿行云流水般映在他的瞳孔里。

视频不长，只有三分多钟，很快就放完了。钟严辞看完一遍，又重新点开，看了第二遍。第二遍看完，又点开，看第三遍。

他从之前的漫不经心到现在的目不转睛，不时挠挠下巴，不时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眼里的不屑也慢慢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与难以置信。

桌对面的谭屹慢悠悠地品着茶，深邃的瞳眸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情绪。他静静地等着钟大导演，等他结束一遍又一遍的视频循环播放。

在看完第五遍视频后，钟严辞终于按下了暂停键，他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又重新将眼镜戴起来。桌上的茶已经微凉，谭屹给王鹏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叫茶童去泡一壶新的。

待茶童再次斟好，谭屹手指一推，将新茶推至钟严辞的面前，直截了当道：“钟导演看了5遍视频，是不是可以给江漾一个试镜的机会。当然，我不会强行塞人，如果试镜后，你还是觉得他不行，那么，这件事就此作罢……”

“如果他不行，我可以启用我选的男主角，对吧。”钟严辞眯起眼睛问。

“不。我会换导演。”

钟严辞：“…………”

王鹏在旁边努力憋笑，同时也听得心潮澎湃的——谁说大老板冷血，心硬，莫得感情，人家的情都倾注在一个人的身上了好伐。

一想到这，他一个直男也忍不住感慨与羡慕——都说豪门媳妇难当，见惯了那些悲悲戚戚的怨妇，再一对比江老板娘——同样都是豪门，人家怎么就那么幸福呢，想上综艺上综艺，想演电影演电影。

而且，老板娘还是个带把儿的，没办法给谭家传宗接代，大老板都一点不介意……

所以和其他豪门媳妇比，他为什么会不一样？是因为有把儿的关系吗？

显然不是，关键看老公，还得看命。王鹏想。

眼前，钟严辞沉默了半天，最终他将电脑推到旁边，清清嗓子，说：“下周周末的时候，让那个江漾过来试镜吧。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合适，我破例用一次三无新人也无妨。”

“好。”谭屹点头。

“之前没发现，谭总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钟严辞眨眨眼睛，话中带话地说。

谭屹沉默，不予解释。

试镜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钟大导演打了个哈欠，伸手捏起瓷盘中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品：“嗯，有点儿甜。”

旁边的王鹏听了，以为他不喜欢甜口，走过来看着他笑道：“钟导，如果您不喜欢甜口味，我让服务生换一盘来。”

“不用。这种甜度刚刚好。”钟严辞又往嘴巴里丢了一块，边吃边冲谭屹抬抬下巴，“谭总，不尝尝吗？”

“不，我不吃甜。”谭屹摇头，简短道。

“哦。这样。”钟严辞像只花栗鼠一样鼓动着腮帮子咀嚼，顿定片刻，他又看了眼江漾的照片，唇角挑出一丝微妙的弧线，“谭总，以前好像从来没见你捧过谁。”

这话问得微妙，亦有弦外之音。

谭屹垂下眼睫，低低地“嗯”了一声，不予否认。

“你不用多想啊，我没那个闲工夫去嗒嗒狗仔，就是觉得聊完了严肃话题，需要谈点有趣味性的东西。当然，如果你觉得冒犯了，就当我没问……”他短促地笑笑，毫不掩饰地直白说，“我有点好奇，这个江漾，是星辰的艺人，还是，谭总你的人。”

“二者都是。”谭屹掀起眼皮，果断而简短地回答。

第40章

晚上,别墅书房。

“钟严辞的试镜在下周末。”谭屹将《沉睡的海鸥》6册纸质剧本全部交给江漾，他之前给他的是电子版本。

江漾接过来，有过瞬间的愣神，下一秒就诧异地瞪圆了眼睛：“钟严辞？那个吊炸天的大导演？”

“好好说话。”听到这个词汇，谭屹皱了下眉，不太能听得惯不文明用语。

“抱歉。”江漾还处于发懵的状态，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

饶是他之前没在书中世界生活过，但穿过来的这段时间,对业界一些牛逼大佬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导演的圈子里,有名的那几个他都听说过，其中听得最多的便是钟严辞。

这位大导在选角儿上向来只跟从自己意愿,从不向资本低头,拍戏时对演员要求的更为严苛，连秦越那样的影帝都被他教育过。

而且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位名导有启用新人的先例。

思索了片刻,江漾扯了张椅子坐下来，托腮看着谭屹：“总裁大人，我听说那个钟导是个奇葩，试镜机会都卡得紧，你是怎么搞定他的？”

谭屹打开手提,将铐在上面的资料点出来,往人面前推了推，“他看了你的视频。”

江漾怔住，表情有过瞬间的凝固。

那份履历和视频他不知道谭屹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附上去的生活照是他们在度假时，他冲浪的一张大照片。很漂亮，角度选取得很好。

他的心在那一刹那有力地鼓动，像是漫进了温热的洋流，自心口泛起小小漩涡。

“你亲自去找了他是吗？为了我？”江漾再次抬眼，眼神似一泓清泉，映出对方的影子，亦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他没想到以谭屹的身份和处事原则，会为了他去做这样一件事，很不可思议。

这个问题他没听到回答。没有回答，就代表了默认。

沉默了良久，江漾缓缓勾起一侧唇角，微扬着尾音，道：“总裁大人，你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说话间，他将搁在桌上的手向前探了探，将触未触的，以指尖抵上谭屹的指尖，又轻柔地滑动几下，指缝贴着指缝。

两种温度蓦地触碰在一起，他感到谭屹的手明显僵了一瞬。下一秒迅速移开，和他分开一定的距离。

“你有一周时间准备试镜。王鹏会帮你联系戏剧学院表演系博导。”谭屹跳开视线，回避了他的目光，语速飞快道。

……

《沉睡的海鸥》故事背景是在一个叫做“海鸥”的特工培养基地。讲的是一个桀骜少年与治愈系少女在艰苦的特工培养环境中彼此搀扶，共同经历生死与悲欢爱情的故事。

男主天赋异禀，天生异瞳，有着强于普通人几倍的视力与听力，也因此被“海鸥”特工组织秘密盯上。他12岁那年，该组织的长官boss强行将其带回海鸥基地，以作为特工培养对象。

男主叛逆不羁，极度厌恶束缚，在刚被带回海鸥基地的时候，他横冲直撞，就像一匹烈马。boss忍无可忍，举·枪要崩了他，那一刹那，他的手却被他14岁的养女按住。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养女——即女主似乎对这个男孩非常有好感，他几次被关禁闭，都是她偷偷去送药送水。

后来在女主的陪伴下，男主终于妥协，留在基地，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特工。

两人一起走过青春，在成长与成熟的路上悄悄对彼此滋生出悸动的爱意。

之后在一次执行任务当中，他们因台风被困在一间破旧的山间小屋，那夜，他们互诉心意，也完成了从少男少女到男人女人的蜕变。

他们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一起离开特工基地，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回到基地，两个月后，某天女主忽然给男主发了条信息——临时任务，先走，勿念。

之后女主再次回来，态度却越变越冷淡，躲避男主，更拒绝亲密。一次偶然的机会，男主终于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这个人不是原来的女主，而是她的仿生人。

男主怀疑是boss搞鬼，上门跟他要人，boss却直言告诉他，特工是没有感情的生物，动情便是大忌，他不会再见到心爱的人了，之后他给他看了一张薄薄的纸，那是女主最后的秘密。正是这张纸，将他心中那头已经沉睡许久的野兽彻底唤醒……

当初江漾用了一个下午读完的剧本，看完后心情酸酸涨涨，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剧情到了中后部分，便开始曲折离奇，阳光与阴霾，天堂与泥沼，痛与爱，隐忍与爆发，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喷涌，像无数根钢针，细细密密地扎在人们心上。

故事不是悲剧，但结局尚存有遗憾，高潮中有高潮，反转中亦有反转，让人意犹未尽，同时也感怀不已……

之后的几天，江漾每天都会花一个上午时间去M大表演系博导那里，虽然自带原世界的演技金手指，但他依旧虚心请教，与博导探讨揣摩角色的心境，情绪以及表演时需要释放出的力度和该有的层次感。

处事稳妥的王鹏替大老板暗中问过博导两次，他问江漾是否可塑，有没有演戏的可能性。

博导很诧异他会这样问，同时告诉他：用“可能性”这个词来形容，就太委屈江漾了，他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表演经验，但从这短短几天的接触上看，这个年轻男孩很有天赋，也很有灵性，以后会是个好演员。

这话王鹏如实汇报给谭屹，大老板面上依旧淡漠，看不出任何变化的情绪，但当晚却破例没有让高管层加班，这在往年年底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

周六天空飘了点儿雪花，谭屹难得没去公司，给自己放了天假，下午时候，江漾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谭屹此时正在电脑前看什么文件。

他走过去坐下，两只胳膊撑着下巴。

“怎么了。”谭屹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盯着屏幕。

“明天下午试戏，导演肯定会要求我现场秀武力值，我很久没打过了，你陪我练练呗。”

谭屹神色微顿，坐在椅子上没动：“一楼健身区不是有AI陪练吗。”

“那个逊毙了。毫无用处。”江漾连连摆手，又扯扯谭屹的袖子，轻轻晃动，“总裁大人，你陪陪我。”

这话说得软软乎乎，像只乖顺的小羊羔，实在难让人拒绝。

谭屹的目光扫过他右下肋骨的位置，看了他一眼：“你，行吗？”

“哎，是男人哪能说不行。”江漾注意到他的眼神，伸手特意在肋骨处按了按，“你放心，骨裂那点儿小伤，早好了。现在我肋骨碎大石都没问题。”

“……”谭屹稍有迟疑，思索了片刻，还是点了下头：“你先下去，我换衣服。”

“么么。”江漾弯下眼梢，作了个亲亲的口型，又温软一笑，“你真好。”

说起来，自从知道谭屹也懂格斗术与拳法，他就想着有一天能和他打一次。对抗是男人间的浪漫，强强碰撞才会擦出最热烈的火花。

十几分钟后，谭屹换好运动装走进健身区，听到脚步声，江漾抬眼，转头看过去。

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的一瞬，他怔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谭屹穿得这么“少”。

总裁大人平日里非常保守，就连之前在海岛，都是长裤长袖休闲服，就像阿拉伯的黑纱女子，生怕露着肉似的。

眼下把自己剥这么干净——无袖运动背心，短裤。露出来的肌肉形状漂亮，饱满而不夸张，腰线纤细笔挺，肩背刚劲流畅，一双长腿修长笔直，充斥着男性特有的力量感和蓬勃的荷尔蒙气息。

如此英挺绝色之姿，让江漾看得眼神发直，喉骨上下滚动，不由产生了片刻的恍惚。他“唰”得一下从健身器械上蹦下来，大步走到男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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