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曜吃到一半的时候,小乔已经吃完了,坐在那儿看手机。
“你要是有事儿就先走吧。”
小乔马上起身说了声好,毫不留恋地背着包出了食堂。
叶勘咬了口越南春卷,问江曜:“何溪说你重色轻友,到底怎么回事儿?”
江曜、叶勘、何溪三个人都是一个幼儿园的,他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是江曜先主动的。江曜的爸妈都不会做饭,一家三口在没钱请阿姨的时候天天吃食堂。江曜在读幼儿园的时候也只能吃小饭桌,但叶勘何溪都是从家里带饭,他们带的饭一看就比小饭桌提供的好吃。
有一次幼儿园开家长会,江曜主动找到叶勘的母亲,先对人家从外貌到气质进行了一番夸赞,然后委婉向叶阿姨提出,能否每天让叶勘带两份饭过来,他愿意付费。那时候,江曜长得可爱,嘴也比现在甜得多。叶阿姨当即被赞美冲昏了头脑,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孩子的话更真诚了,一个孩子夸自己有气质那就是真有气质。她想,做一份和做两份没区别,何况家里是阿姨做饭,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前提是她不要江曜的一分钱。
江曜没给叶阿姨饭钱,每周末用剩下的钱买了礼物,带着礼物又到人家去蹭饭。他属于糙养长大的,沈教授怕他丢了,在他身上装了个定位器,除此之外,他一切都比同龄人的小朋友自由。
过了一阵,他觉得何溪家的饭也很好,又对何溪的母亲袁教授如法炮制。袁教授那时候还是个讲师,在外语学院交希腊语,也没躲过江曜的糖衣炮弹。和叶阿姨不同,袁教授本人做的饭就很好吃。
后来江曜搬出了家属院,家里也请了阿姨,他仍然出去蹭饭。沈教授饮食奉行低盐低油低糖,一个儿童胃根本不可能喜欢那些。
叶勘那时候想,江曜的长相配上他这张甜死人不偿命的嘴,以后多少少女将惨遭毒手。
不过江曜的性格在青春期后发生了突变,突然就成了一个沉默的人。
“她还说我什么了?”
江曜这人从小养得比较糙,对敏感娇气的灵魂从来都敬谢不敏。他现在还能和何溪保持友谊,一方面是两人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另一方面袁教授对他也很好。要是有人请她当希腊语私教,友情价几年前也要时薪四位数,江曜一分钱没花跟着袁教授学了一年。虽然历史系有开希腊语的公选课,但效果肯定没有一对一的好。
“说你直男癌,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想让女孩儿伺候你,你根本不能接受和你一样平等的灵魂,只想找个弱的。”
江曜喝了一口苏打水:“还有别的吗?”
“我说,你真和那个说相声的女孩儿好了?不是吧,这才几天?”
“何溪跟你说的?”
“其实何溪说的都是气话。你好歹也在女人堆里打滚这么些年,虽然一无所获,但女孩儿想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看,何溪八成是喜欢上你了。”
“她这跟喜欢没关系,就是争夺注意力。当焦点当多了的人都有这毛病。”
“你们俩就这么僵着?”
“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她对我的评价,我完全认同。”
买单的时候,江曜让服务员给他全部打包。
晚上九点半,老祝给江曜发了一小段视频,他的胆机好像出了点儿问题,让江曜给他看看有什么毛病。
第15章
祝教授自从老伴去美国给女儿带孩子后就一直独守空房,夜深人静的时候,全靠唱机排遣寂寞,结果胆机出了问题,这直接影响了他的生活质量。
他给江曜发消息,只是想咨询一下,毕竟他的胆机也不是从江曜那儿买的,没想到江曜竟然主动提出要马上过来给他修理。祝教授客气地表示,你右臂收了伤,晚上过来也不方便,等明天再来吧。江曜硬邦邦地来了句,明天我没时间。
江曜单手骑着自行车到了长白苑祝教授的住处。老祝给他拿了瓶冷饮,江曜没接,说他已经刷过牙了。
在排查故障后,江曜告诉老祝,胆机的两个整流管都得换。江曜说了个型号,让老祝自己在网上买整流管,买好了,需要的话他可以给调试下。
出门前,江曜问老祝:“您是不是对乔乐乔有什么成见?”
“你怎么会这么想?”
“您要是对她没成见的话,下次就别让她读材料了。没有人想成为一个笑话。”
老祝还想为自己辩解,江曜已经走了。
江曜下楼的时候,遇见正在散步的钟教授和钟师母,钟教授请他周末来家吃饭,江曜感谢盛情后婉拒,钟教授的厨艺还不如七食堂的大师傅,也只有钟师母为了不做饭,把他夸得天上地下。
乔乐乔一口喝了小半瓶水,她边拧瓶盖边对万陵说:“别着急,慢慢练,还有十天才上台呢。”
万陵是国关专业大二的,他要在下下周的相声晚会上说一段《黄鹤楼》。《黄鹤楼》取材于同名京剧,是传统腿子活,逗哏的虽然是不懂装懂,但也要唱上几句。万陵“说”得不错,但唱不行,他没有戏曲基础,唱戏没戏腔。本来《黄鹤楼》的逗哏演员另有其人,但演员急性胃炎住院了,万陵自告奋勇要替补,相声社很重视社员的需求,万陵非要上大家只好同意,况且社里的赞助都是万陵拉来的。
小乔正在喝的“好饱”牌矿泉水就是赞助之一。万陵的父亲是相声社主要赞助商——好饱食品公司的高级副总裁。万陵家里很有些底子,这从他大学不到两年就丢了九辆自行车就可以看出来。
乔乐乔作为相声社唱戏唱得最好的,每周都要在周日晚上教唱。她虽然是旦角出身,但老生小生也能唱。万陵每次都去,但明显学得不怎么样。
小乔和孟渊很有默契,基本对两遍词就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她都在教万陵唱戏。小乔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给万陵讲,讲得嘴都干了。
“学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笨啊?”万陵长了一张精致的娃娃脸,舞台上看着很讨喜。他虽然长着一张典型的中国人面孔,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但证件上显示他是外籍人士,在本校的身份是留学生。
“没基础的唱成你这程度已经很可以了,多唱多听,回去把马三立的《黄鹤楼》多听几遍。”
十点半散场,小乔找了五分钟也没找到她的自行车,她想起自己好像没拔自行车钥匙,现在车很可能被人给偷走了。这时候万陵提出送她回宿舍。万陵告诉小乔,他之前丢的九辆自行车有一辆找到了,现在他有两辆自行车,可以把现在这辆借给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本校的校园很大,乔乐乔深知没有自行车的麻烦,她爽快地答应了万陵借车给她的提议。
“谢谢,等我买了车就还你。”马上就是毕业季,有很多毕业生要卖自行车,小乔准备回宿舍就在bbs上发一个诚求二手自行车的帖子。
万陵本打算他先骑车送小乔回去,明天早上再牵着另一辆车送到小乔宿舍楼下。
“不用那么麻烦。”乔乐乔指了指自行车后座,“我先送你回留学生宿舍。”
万陵将将一米七,男孩子不怎么显个儿,看起来比不到一米七的小乔还要矮。他虽然每月去健身房锻炼,但看起来依然很瘦。乔乐乔觉得万陵未必有自己重,她带万陵完全不是问题。
万陵虽然很不情愿,但在小乔的坚持下,只好坐到了自行车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