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火葬场实录 第10节(1 / 2)

虞年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别的声音,是啊,没错啊,她除却这条命,便没有什么筹码了。用性命做威胁,是最后的破釜沉舟,她……

地上躺着碎成四瓣的玉佩,成色极好,水润通透,像是清水凝结成的冰,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喜欢。

慕容澹却舍下它走了,没有半点留恋。

虞年年在原地站着,她不想哭,眼泪却不听使唤,心口火辣辣的疼。

过了些时候,她才想起,今日要去徐娘子那儿上课,才匆匆蹲下,用帕子将玉佩小心收拾起来。

她没法说慕容澹的话是错的,她的确过于弱小,且这种无力的状况,短时间内都无法解决。她若学着萱女,去拦陛下的马,兴许是能改变这种境况的,可是她不想,一点儿也不想。

年幼的时候,母亲还未被送走,总是抱着她哭,一边哭一边痛骂当今圣上,那时她不懂为什么,后来拼拼凑凑才得出始末。

外祖是前太子慕容钊的老师,一心簇拥,即便当今圣上登基,此心亦不改,甚至屡屡触怒当今,便被抓了小辫子,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恨总是会在强权下变得没有意义。

不是骨头软,而是实力悬殊下的无法反抗和颓然,越多的恨就越容易让人疯魔。权利之下,立场不同意味着成王败寇。

先太子输了,他的从众下场如此。若是当今输了,那他的从众亦是如此。

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是非曲直。

但是人心有亲疏远近,要她对着母亲痛恨的人献媚殷勤,她不想。

姚生神色复杂,看着地上蹲着捡玉佩的女子。

她对殿下,的的确确的好,自己这个旁观都看着感动,但殿下也的的确确是讨厌她,一点儿庇护都不肯给。

敢近乎明目张胆的在太尉府杀人,怎么可能因为忌惮区区太尉的庶子,而不对虞年年施以援手呢?

虞年年顶着红肿的眼睛去舞坊,颈上血痕明显,徐娘子没多问,只依旧安静教她琵琶。

今日倒是奇怪,府中女郎来得极早,且一个都不差。往日她们对学舞这事儿并不上心,觉得不过是低贱之人取悦人的一种手段,配不上她们高贵的身份,所以能逃便逃了。

尤其是先夫人的女儿虞令月。

她是府中唯一的嫡出血脉,即便姜夫人有着管家权,却不是正正经经的夫人,对上虞令月难免也缺点儿底气,更不敢管她。

只见虞令月上身窄袖短衣,下身长裤革靴,腰束郭洛带,红黑为主。发编成若干小辫子高高梳在脑后,以金珠装点,眼尾上挑,带着凌厉傲慢。手中持着一截短鞭,随意点在掌心。

她从水廊外款步踏来,看样子刚从马场回来。

其他娉娉袅袅的女郎皆有意无意躲避着,三两一组,低着头不敢直视虞令月。

虞令月咬咬下唇,歪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有点委屈,“都这么怕我?”

没人敢出声回应。

原本虞令月没了娘,该是个好欺辱的,早年大家都这么以为,对她十分轻慢。

那时虞珩渊还不是虞太尉唯一有名分的儿子,还有个更年长的庶兄虞珩玟。

虞珩玟喝多了,去调戏虞令月,问她愿不愿意陪自己困觉。

虽然本朝乱伦之事层出不穷,甚至皇帝带头,但多少有点良知的人都觉得恶心。

虞令月笑着,用无辜的表情按着虞珩玟的头,把他溺死在了水中,手脚都凉了才揪着衣领扔在地上。

虞珩玟的死状,在多年里都是府里上上下下难以忘怀的梦魇。姜夫人连着做了半个月噩梦,自那以后她都不敢撞上虞令月,跟别提那些娇滴滴的女郎。

虞珩渊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这个妹妹面前晃荡。

“说话啊!”她一扬鞭子,啪的一声打在地上,更令众人瑟瑟发抖。

虞年年并不怕她,甚至还能睁着红肿的眼睛与她对视。

虞令月环视一周,对上虞年年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眼睛闪了闪,颇有些不自在。甩了鞭子找个地方坐下,没再说话。

徐娘子见虞令月安静下来,才开始检查所有人上节的课业。

虞年年隔着衣香鬓影,遥遥望了一眼虞令月。

先夫人死的那个月,正值肃杀寒冬,铺天盖地的雪与惨白的灵幡根本分不清,就连最颐指气使的姜夫人也要在先夫人灵前哭上足足七天七夜。

这个时候,虞令月丢了。

虞年年是最先找到虞令月的,她那时候又傻又小,以为虞令月没了娘亲,和她一样可怜。看到缩在角落,哭得昏天黑地的虞令月,于是跑过去安慰。

结果被闻讯而来寻找的婢女打了个半死,以为她要对虞令月不轨。

这么多年过去,身上被打的伤早就不疼了,也没人敢说虞令月是没娘的孩子,甚至虞令月凶名在外,但虞年年始终忘不了虞令月被人抱走时候,看着她的绝望眼神。

现在看起来再刀枪不入的人,也曾有柔软的过往。

两个月后,元日盛会,狩阳帝要借此为太子殿下选妃,各世家贵女争芳斗艳,各展才艺。虞太尉怎么可能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尤其虞令月身份嫡出,入选的可能更大。

即便得不到太子妃之位,成为太子良娣也是好的。

虞令月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架不住威逼利诱,便来舞坊点卯凑个数,时间一到就离开。

徐娘子拿出个精致雕花楠木的匣子,里头装着枚玉佩,雕刻成水滴形状,秀气精致,有半个手掌大,看起来不亚于慕容澹刚碎的那一块。

她环视一周,柔柔开嗓,“这是太尉给诸位的彩头,谁能在一个班月后的小测里拔得头筹,这块价值千金的玉便属于谁了。”

虞令月别过头去,她根本不在乎,别的女郎则是发出赞叹,表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