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雕塑没有答话,反而更加暴躁了,她们眼睛一转突然发难,仗着他们无路可退冲了过来,伸出手来抓他们,想要将他俩拉进身体里。
但周苒和项江明也早有准备,一左一右捏紧了拳,借着她们冲过来的力道,一人一记重拳将她们直接干飞了出去。
项江明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道,竟是把那个瘸腿雕塑的胸口砸出了一个洞,可他砸完就摔坐了下来,手抓住胸口,额发濡湿了一片。
周苒弯腰架住他的身子。
男主人听见声音,一边喊着佣人的名字一边想要开门出来,但那个没头的雕塑刚好被周苒击飞,砸在了开到一半的门上,巨大的冲击力把男主人震倒在了画室里。
因为没有楼梯的缘故,且即将开门出来的男主人是不定性危险因素,周苒架着项江明就往女主人的画室跑,然后一转身果断地拍上了房门,立刻将门落了锁。
项江明松开周苒的手,滑坐在地上靠着门,颤抖的手自行从背包里取出了药瓶。
他举起药瓶,咕咚两声灌进了嗓子里,灌完深吸了一口气,低骂道:“辣鸡游戏!十个金币,这玩意儿十个金币,我得跑多少个副本才能赚到十金币!”
周苒听他中气十足的骂声,便知道他身体没有大碍了。
屋外,男主人重新开门出来。
周苒从狭窄的门缝往外看,借着技能的加成,她看到他手里拎着一把锋利的菜刀,嘴里喊着:“什么人!”
佣人的脚步声从屋子里传来,他还没太睡醒,苍老的声音对男主人道:“是不是雕塑又发狂了?”
男主人:“可我刚刚明明杀了她们,把她们扔在了外边。”
佣人:“那她们应该听话了才是。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上了三层?”
男主人:“不应该的,楼梯在夜晚是会消失的,他们不可能上来。”
周苒听着男主人的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夜晚楼梯会消失?
可他们明明是从楼梯上上来的。
项江明也露出了同样疑惑的表情,两个人贴着门口同时皱起了眉。但就像读题读到不明白的已知条件,聪明的学生总是会圈一个圈,然后继续往后读题干,读完后再返回来考虑这个条件。
两个人暂时放弃了思考,而是将信息圈住记下来,一高一低俯下身子,仔细听他们的交谈。
佣人点头说是的,然后道:“那就把它们扔在这里吧,它们吃了人,一定会变的更加栩栩如生的,等到下周的展览会上,您一定能取得更高的荣誉。”
男主人嗯了一声,然后将雕塑扶起来,靠放在了门口的墙上,嘴里还嘟囔着:“我明明杀死她们了,怎么又活了呢,这样可不乖哦。”
不一会儿,声音全部消失了。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时间大概是早上五点左右。
重拳手套的效果可以持续三个小时,而且楼梯似乎是要天亮才会出现,周苒和项江明没急着出去,而是在屋子里转了转。
这里确实是一间画室没错,颜料的气息很重,画具零零散散地铺在地上,上面落了一层灰。
项江明:“看来那个男主人有问题的。”
周苒:“嗯?”
项江明指了指这里的一地狼藉,还有落灰的画框和蛛网:“他如果真的爱他的夫人,爱到每一个作品都有他夫人的影子,那么他也一定会收拾他夫人的画室,不会把这里糟践成这个样子。”
周苒说有道理,“项社长似乎很擅长爱情。”
项江明笑了笑,眸子看向她,说:“想谈一段试试看来着。”
周苒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再看看有没有线索。”
他们越过七零八落的画具,走到画室的深处。这里的墙上有许多奖状,靠着墙有一个巨大的橱柜,橱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奖杯。
周苒:“打开看看。”
项江明嗯了一声。
两个人走近橱柜,项江明伸手把满是灰尘的玻璃门打开了,两个人轻轻皱着眉往里看去。
因为有技能加持,周苒的目光几乎是瞬间便扫过了所有的奖状,并且快速得出结论,这里都是画作的奖,并没有关于雕塑的奖杯。
项江明指着奖杯的小字念着:“卢若颜,她叫卢若颜啊,是个大艺术家。这里有很多画,都是她的作品,上头还落了款。”
周苒:“嗯,现在可以确定了,这里所有的画都是女主人做的,而雕塑则是男主人制作的。”
他们转过身,看着画室里东倒西歪的作品,低低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个荣耀跻身的艺术家,她的作品或许应该在华丽的展馆里出现,而不是这样凄惨而又随意地摆在地上。
项江明:“那个楼梯是怎么回事?”
周苒闻言,并没有回答,反而是沉默了。但项江明知道,这不是周苒不知道答案,而是她在琢磨出口的严谨性。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如果不知道,那就回干脆利落地回答不知道,然后会轻轻地笑,扭过头来问那项社长怎么看呢?如果她不说话,那一定是心里有数了。
果然,周苒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可能是因为你。”
项江明:“因为我?因为我消失的吗?”
周苒轻轻摇头:“不。”
项江明望着周苒,眸子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突然想起自己班里的女孩儿们。每次大扫除擦电扇的时候,男生总是喜欢站在上面抖抹布,灰尘往下一落,娇贵的小姑娘们就会捂着鼻子嫌弃地往教室外跑。
但眼下,周苒正站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
她就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清瘦的后脊总是笔直,一张小小的脸虽然看起来柔软娇弱,但骨子里偏偏透着一股永远不会服输的气势。
这样的周苒让项江明没法移开目光,只能站在那儿,听她用软糯的声调说出独道的、条理性十足的分析。
周苒说:“男主人刚刚不是说了吗,楼梯夜晚会消失,我猜它不是因为你消失的,而是因为你才出现的。”
第67章
周苒的小脸绷的很紧。
项江明拍了拍灰,踮脚坐在一张还算完整的桌子上,身子前倾,朝着周苒指了指自己的脸:“因为什么,因为我的帅气吗?”
周苒被他逗笑了。
她轻轻低了下头,柔软的发丝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项江明这次就很自然了,伸手帮她将头发撩到耳后,低声道:“可以梳起来了。”
周苒:“没有带皮套。”
项江明松开手,让头发重新落下来,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就散着吧,好看。”
周苒:“谢谢。”
项江明笑了笑,把自己旁边的位置擦干净,然后示意周苒坐过来:“你刚刚要说什么?”
周苒过来,坐到了项江明旁边。
项江明手里总是捏着分寸,晚上和白天,有人和没人都拎得很清,他帮她整理头发后,便没有再挨的她很近,两个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周苒的语气就轻松了不少:“‘楼梯夜晚会消失’这个是NPC给出的信息,应该不会有错,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人想让我们上来,所以才让楼梯出现的。”
项江明神色一暗,皱眉道:“你是说女主人?”
周苒点头,“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了,而且你是她想要拉进画里的人,楼梯应该是因为你才出现的。”
项江明:“那为什么不因为我再出现一次呢,我们被困在这儿了啊。”
周苒唔了一声,说可能项社长太帅,不想让你走吧。
项江明嘿嘿一笑,手揉了揉头发骄傲道:“学妹真有眼光。”
周苒:“不过,这个副本可真有意思。”
一般的副本,鬼怪都是千方百计想要致玩家于死地,这个副本竟然是两个主要NPC之间的对抗吗?
想到这儿,周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只要躲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等七天之后雨停了,不就直接逃脱了吗?”
此时此刻,直播间里的弹幕不断滚动着。
[罗浮:不会的,不参与即死亡是游戏一贯的宗旨
西岚:同意楼上,不会这样的,玩家不可能躲七天安然无恙。
小蛮腰:是的是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都不做最后苟下来的玩家
卢克:回楼上,A神了解一下?
琳琅天上:A神那能算吗,他拎着劫往那儿一站,鬼怪吓得都跑,巴不得A神早点走
用户338564:十段副本里的老龙王都被他一刀捅了心脏,感觉杀七八段的鬼怪肯定超级简单的吧
再也不见:隔壁直播间来的,A神把冰破开了
用户4458728:看见了,齐文越这阵子的三观每天都在被刷新
鹿儿:强啊,那可是十一段的封印冰啊,一天一夜就敲开了,太强了吧,我要是女生我一定嫁给他]
项江明双手撑在桌上,后脊稍稍弯着,眼睛不知看向了哪里。突然,他轻哼了一声:“让他把劫扔了试试。”
周苒:“你说什么?”
项江明咳了咳:“没什么。我说不会那样的,其实我昨天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屋外开始积水了。”
周苒:“积水?”
项江明神色凝重,拖着下巴点点头:“嗯,咱们刚来的时候其实也在积水,只是很薄很薄的一层,感官上是看不出来的。我想,积水的速度大概会越来越快,就算第七天雨停了,水也会漫进屋子来。”
周苒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
雕塑们全放在一楼,如果水漫进来,雕塑们集体发狂,估计就是一波团灭吧。
看来,落入游戏后真的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周苒拄着下巴,重新思考了一下。
天色就快要亮起来了,项江明说是这样的要不咱们回去吧,然后双手撑着桌子想要跳下来,可手刚一使力,风干老旧的桌子竟然咔嚓一声,裂了。
断裂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异常的响,周苒和项江明都想要往下跳,但已经来不及了,桌面从中间劈开,两个人的身子同时下沉,滑向一起后坠落。
项江明的后背撞在了地上,心口猝然一紧,有什么东西刺破了他的后背,他刚要喊声疼,周苒也摔了下来,下巴差点撞在了他的肩骨上。
但周苒害怕压到项江明的心脏,掉下去的瞬间手立刻往地上摁,只见她猫儿似的将身子一撑,停在了离项江明肩膀不到一寸的地方,掌心在地上缓冲性地蹭了两寸,被尖锐的东西划出了一道血线。
两个人瞳孔均是一缩。
血腥味涌上,周苒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顺着项江明的肩膀往下看。
果然,他们俩身下压着的,是一副落上灰的画!
画幅很大,他们只压住了一小部分,但还是能看出来画里画的是这栋别墅,女主人穿着红色的裙子,从画室的窗子里探出一个头,脸画的十分模糊。
周苒手压着地板,膝盖撑在项江明大腿旁边,项江明则躺在那儿,扶着她的手臂,舌头有点打结:“周、周苒,你得先站起来我才能起来。”
周苒皱眉道:“项社长。”
项江明以为她担心自己,胸口那点紧促的抽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攥住心口的衣料笑的像一朵向日葵:“没事,我没事,我还能再摔一百次!”
周苒:“不是,我是说,你下面有幅画。”
项江明瞳孔骤然一缩,偏头去看,音调都变了:“有什么?”
还没等两个人再说下一句话,一双女人的手臂便从他们身下伸出,她双臂打开,将两个人的后背摁在一起往画里拽。
周苒的下巴最终还是磕在了项江明的肩膀上,项江明手臂打开将她抱住,两个人被拖进了画里。
周苒只觉得自己眼前一暗一亮,一个成熟、性感还带着点忧郁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苒心念一动,小华便飞到了女人的身上,小华长大了不少,但依旧很小一只,原本可可爱爱的小眼睛有点奶凶奶凶的,嘴巴张开,随时准备放火烧了她的裙子。
女人个子很高,一袭红裙优雅漂亮,像是香港老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气质出挑。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雪茄,弯下腰,朝周苒伸出一只手:“没事吧?”
周苒看着她片刻,确认她没有攻击性后才伸出手,“没事。”
周苒的身量很轻,女人轻轻一拉就站了起来,她的手落在周苒的手心后,那道血线就消失不见了,痛楚也随之无影无踪。
那女人低下头,目光在项江明的身上划过一圈,也不伸手,只是看着地上的项江明:“小弟弟,不起来吗?”
项江明呲了呲牙:“为什么不拉我?”
女人低笑,朱红色的嘴唇落在巧克力色的雪茄上轻轻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后淡淡道:“我怕我拉你,有人会不高兴的吧。”
女人说完,眼睛就直白的往周苒那里看。
项江明咧嘴一笑,精神振奋,一咕噜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女人目光随着他动,最后落在他的耳朵上,她挑了一下细长的眉毛,赞道:“耳钉不错。”
项江明骄傲地将头一点:“嗯。”
女人:“我也一直想打来着,疼不疼?”
项江明:“一下的事儿,不疼。”
女人叹气:“年轻真好,我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项江明闻言身子一抖,抓住周苒的胳膊:“我有点怕。”
周苒拍拍他的手:“别怕,她只是羡慕你年轻。”
项江明:“……”
安慰人的时候就不能稍微用点心吗qaq
两个人交谈的功夫,周苒把这里环视了一下。
这里是女主人的画室没错,但不是那个废弃的版本,而是崭新的,没有霉味儿,充满颜料气息的画室。
大大的落地窗前窗帘打开,有阳光照射进来,窗前有一张软椅,周苒能想象女人坐在上面的样子,红裙张扬,纤白的手指夹着细雪茄,像一朵盛开的红色玫瑰花。
周苒:“姐姐。”
女人嗯了一声,嗓音有点沙哑,磁性十足。
周苒:“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女人笑了笑,“这里是,外面就不是了。我叫卢若颜,我等了你们很久了。”
周苒闻言,疑惑道:“很久是多久。”
卢若颜歪头轻轻思索,“就是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