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苒:“试试把皮筋摘下来?”
常嘉伟听了,立刻睁大了眼睛。
这显然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自己的娃娃,手摸到皮筋儿上,使劲儿往下一拉。
下一秒,常嘉伟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他的头发被扯下来一大块,连着头皮一起……
常嘉伟哪里受过这种疼痛,发狠似的吼叫一声,用头狠狠磕向地面。
他想了结自己。
其实真正的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自己的内心,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远比被人一脚踢下去要可怕的多。
那感觉就像一把刀,被一根绳子牵着吊在人的脖子上,一根蜡烛轻轻烧着麻绳,你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仿佛那绳子上牵着的不是刀,而是胸腔里那颗悬着的心。
看着皮筋一根一根的增长,无疑是目睹自己一步一步滑向死亡,无边之海一般的恐惧彻底挖空了常嘉伟的心智,他疯狂地喊叫着,将自己撞得鲜血淋漓。
孙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她披着周苒的校服,腿软地靠在门框上,面色苍白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现在是四根皮筋了。
马上就会和他一样了。
如果常嘉伟现在已经坠入深渊,那她就是向着深渊迈出了一只脚……
孙韵颤抖着,不住地颤抖着。
常嘉伟还在嚎叫着,周苒和项江明退在一边,陈有为和顾盼盼也出来了,两个人站在白舟后面。
小女孩儿们走过来,手拉着手问趴伏在地上的常嘉伟:“你想和我们一起玩?”
常嘉伟以为她们要杀掉他,挥手发疯一般去打她们:“滚开!离我远点,你们敢动我,你们敢!”
女孩儿皱皱眉,直起腰,稚气满满的声音缓缓道:“他在骂人,小孩子是不会说脏话的。”
“他是大人。”
“他是大人。”
咯咯的笑声和呜呜的哭声同时响起,孩子们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哭半笑模样,她们伸出手,抓住了常嘉伟的头发。
孩子们围成一团,将他的眼睛挖了出来。清脆的童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眼睛拿出来了。”
“好难看的眼睛啊,摘下来放在那个娃娃身上怎么样。”
“那他呢?”
“当然是把他丢到河里去咯!”
孩子们有的哭有的笑,将常嘉伟的身子抬起来,做出一个抛出的动作。下一秒,常嘉伟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泡发了,皮肤像蛋糕上的奶油一样涨的雪白,不住有水蛭在他皮下蠕动。
孙韵啊的尖叫一声,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
项江明弯腰:“呕。”
白舟急忙捂住了顾盼盼的眼睛:“呕。”
陈有为:“呕。”
周苒后退半步,目光落在常嘉伟身上,伸手抓了一下项江明衬衫衣角然后低声道:“好恶心,我有点想吐。”
项江明:“……”那你就不要看了啊呜呜呜。
[卢克:注意关键词‘有点’
阿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点可还行
落尘:喜欢这个主播,不喊不叫很安静
阴晴圆缺:楼上加一,但是我作死开了第一视角,现在要去吐一吐了,呕
卢克:噗
冻鱼宝宝:珍爱生命,拒绝第一视角
第一炮:珍爱生命,拒绝第一视角]
孩子们扔完常嘉伟的身体,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开心地凑在一堆玩起了游戏。
最可怕的是,因为玩家们都在院子里,她们还邀请这里的人和她们一起玩。
“和我们一起玩吧。”
“我们来玩击鼓传花。”
“泥做的小朋友也一起来玩吧。”
孩子们嬉嬉闹闹地围成一个圈,玩家们不敢拒绝她们的邀请,被迫坐在圈子里。
白舟:“击鼓传花,该不会又是那个。”
项江明:“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周苒:“我也。”
顾盼盼和陈有为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哆哆嗦嗦地颤抖着身子。
果然,其中一个孩子挖掉了自己的眼睛,她们欢呼着,用眼珠当花,拍手做鼓。
孙韵从头到尾神情恍惚。
孙韵就坐在周苒的左边,还穿着周苒的衣服,周苒握了一下她的手腕,低声道:“小韵,振作一点。”
孙韵点头,但额头却爬满了冷汗。
她连腕上都铺满了汗,周苒收回手,手指错动,轻轻皱了皱眉。
她太紧张了。
每增长一个皮筋,就代表着一层压力,四根带来的压力犹如山一般压在孙韵的肩膀上。人过度紧张的时候,注意力总是会集中在某一个点上,导致忽略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她活下来的几率正在变小。
拍手频率越来越快,‘花’传过每一个人手里。
小孩儿天真地笑着,还故意将‘花’拿在手里好几秒,下一个人吓得啊啊的叫,说着‘快给我快给我’,然后快速抢过来传给下一个人。
“啪。”
“啪啪。”
拍手声越来越急促了,白舟飞快将眼睛递给项江明,项江明飞快给周苒,周苒迅速给了孙韵。
孙韵接过‘花’,湿滑的手感从指尖传来,吓得生理性瑟缩了一下,‘花’从指缝里滑了出来。
孙韵忙扑身去捡,冷汗如瀑,一颗心跳的简直快要将胸膛戳开一个血洞。
陈有为突然紧张的大声喊:“快捡起来!”
周苒偏头看他,陈有为急的就好像这花是拿在自己手里一般,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快捡,传下去,你会没命的!”
孙韵跑到了‘花’前,她刚要伸手,一个孩子笑呵呵地将那‘花’踢远了。那孩子做完这个恶作剧,竟是朝孙韵天真地眨了眨眼,其他孩子也笑了起来,吵吵嚷嚷道。
“你要输了。”
“鼓声要结束了。”
“快去捡呐,哈哈哈哈。”
拍手声更加急促了。
孙韵浑身发麻,冷汗湿透了整个衣衫,陈有为带头冲过来帮忙捡,其他玩家也来帮忙,但还是没能来得及。
“咚!爆炸!”
稚嫩的童声落下,拍手的孩子转过头来,只有一只瞳孔的眼睛盯住了弯着腰的孙韵。
“你输了。”
“你输了。”
孙韵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而她的娃娃,发尾多出了最后一根皮筋。陈有为也有些颓然地倒了下来,眼神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孩子们跑过来,哭哭笑笑地抓住了她的手脚。出现这一幕,周苒并不算太意外,因为她实在太紧张了。
但周苒还是觉得惋惜。
孙韵要死了。但她还很年轻,还有一头漂亮的海藻一样的头发……
周苒伸手,握了一下她逐渐肿胀的手腕:“别怕。”
周苒的温柔最终还是给了她勇气,孙韵呜呜地哭了起来,但身子不再颤抖了。
她脖子往后仰,仰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红着眼看向周苒,用尽最后的力气的一句话是为了保留自己的尊严:“不要,让他们……看我。”
周苒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在场的所有人道:“都转过去。”
大家全都默契地转了过去,孙韵原本曼妙的身材逐渐变得肿大,浮肿,最终成为了和常嘉伟一样骇人的模样……
孩子们将她的眼睛拿下来,左右看了看,开心道:“我喜欢这双眼睛。”
“漂亮。”
“我们把它拿走吧。”
哭声消失了,只剩下咯咯的笑声,孩子们拿了孙韵的眼睛,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孙韵的娃娃没有睁开骇人的眼睛。
空气变得异常的沉默。
项江明:“回去吧。”
白舟嗯了一声,对自己身边的顾盼盼和陈有为道:“我们回去吧。天还没亮,还能睡一会。”
顾盼盼揪着白舟的衣角,将头点了点。陈有为低着头,一言不发,也转过身跟着白舟走。
他走着走着,突然偏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孙韵。
周苒正好看到陈有为的表情。
那表情有点奇怪,不像是害怕、恐惧,倒像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悲伤。
这很有可能是因为陈有为现在是岁数最大的人了,才会露出这种表情。但周苒回想了一下,常嘉伟死的时候,陈有为似乎并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相反,在常嘉伟死的时候,陈有为还露出了一点兴奋的神色。但自从孙韵落入危险以后,陈有为开始变得焦急、冲动,似乎是非常希望孙韵能够活下来。
这就有点反常了。
白舟:“我们回去吧。”
项江明轻轻拉了周苒一下,示意她该去休息了。两拨人分开走,都走到了房门口。
突然,周苒停了下来。
周苒转过身,一片冷冽月光下,她朝着高大男人的背影开了口,喊了一声陈哥。
陈有为停下来,转过来,问周苒怎么了。
周苒定定地站在院子里,软软的声调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感,她问陈有为:“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陈有为听了,目光稍有躲闪:“哪个人?”
周苒:“和你一起进庙的人。”
陈有为抿了抿唇。
没人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搓了一下,随后才仰起头正色道:“她跟我说过,她从一开始就拒绝了和孩子们一起玩游戏,大概是引起孩子们的愤怒了吧。”
周苒眉头轻蹙:“真的吗?”
陈有为明显是有点着急了,说话时不自觉地暴露了一点乡音:“当然是真的,她就是那么死的,她亲口告诉我的!我、我为什么要骗你们!”
第107章
周苒:“别激动,没有不相信你。”
陈有为闻言,神色这才缓和了少许,点点头道:“我们现在是一样的遭遇,我肯定不会隐瞒你们什么的,大家都是为了出去,你说对吧?”
周苒:“没错。”
两个人说完,都转身进了屋子。
项江明把床铺整理好,让周苒睡在里面。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外套了,相视一笑,将被子横过来拉到了肩膀。
项江明:“脚冷不冷?”
周苒:“不会。”
项江明:“这儿可真是天寒地冻的,出去了一定要吃一顿海鲜补补。”
周苒笑着说好,等出本了一起去。
项江明:“刚刚为什么问陈有为那些?”
周苒:“你不好奇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吗。”
项江明:“好奇。但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新人落入游戏不懂忌讳,拒绝那些孩子的邀请也是有可能的。”
周苒:“也是。”
项江明:“那就别想太多了,休息吧。”
项江明不想让周苒琢磨太多东西了。
至少这次游戏不想。
小姑娘突然晃了一下,把他的心都连根拔起来了。项江明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周苒在他面前倒下了,他那颗心会不会直接炸掉?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项江明以为周苒睡着了。
他伸手,准备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悄悄盖在她身上,周苒却轻轻咳了一下,在一片黑暗之中开了口。
周苒:“我们都不是一个时间来的,对吧。”
项江明想了想,说是的。周苒和项江明最先来到寺庙,接下来是白舟和顾盼盼,最后是陈有为和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是个新人,看着三十岁出头,身材有点富态。
周苒:“既然不是一个时间来的,那他怎么说都可以,我还是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项江明闻言,轻轻笑了。
项江明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对,也亏了他能想到那点。”
周苒:“嗯?”
项江明继续道:“不过没关系,他做不出什么风浪来的。”
周苒偏头,正对上项江明深色的眸子。
他正躺在那儿,手臂抬起,双手垫着后脑,深夜加深了少年的五官轮廓,看上去深邃幽静,他偏着头看周苒,两个人借着月光,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周苒:“你也想到了?”
项江明嗯了一声:“早就想到了,怕你太累就没和你说。”
周苒:“我不会累。”
项江明:“你怎么不会……”
周苒:“项社长。”
周苒打断了他。周苒可以、也能承担很多东西,但她最不希望的就是成为别人的负担。
她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地活成自己,而不是去依靠别人。对她来说,相比于血腥的场面、残酷的游戏,她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尤其不想让项江明看见。
周苒:“如果我们猜测的是正确的,他的目标会是你,小心一点。”
这些猜测都和逃亡条件有关。
这次的游戏主线是拴娃娃,有关于逃亡的线索应该就是二月二这天,能顺利拴到娃娃就是逃亡条件。
但因为拴娃娃的特殊性,游戏设置的是一男一女扮演夫妻角色进入游戏,二月二祭拜求子应该也要一男一女才行。
陈有为大概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的同伴死去后,他就只剩下了一个人,无法完成游戏,很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这就是为什么常嘉伟死的时候,陈有为无动于衷,甚至有点小兴奋,但等到孙韵面临死亡时,陈有为又无比想要挽救她。因为常嘉伟死了,孙韵就可以和他组队,但孙韵也死了,整个游戏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现在他唯一能让自己活下来的办法,就是除掉一个男生,剩下来的那个女生自然和他会结成一队。
白舟救过他,他于情于理不能恩将仇报,所以目标就只有项江明一个人了。
周苒:“白舟帮过他,于情于理他不会对白舟动手,所以一定会找你麻烦,我们必须警惕着他。”
项江明:“好,你睡一会儿吧。”
周苒:“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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