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七八点最是热闹,店里的灯不算很亮,幽幽的蓝色,混合着暖粉色,只有桌子顶上,吊着一盏不刺眼的莲花状白灯。
地面估计刚清扫过,有淡淡的肥皂水的味道。
贺清桓没问过顾望喜欢吃什么,他点菜的时候,自然而然点的,却都是顾望喜欢的。
虾滑,鱼片,娃娃菜,土豆,
顾望看见后也有些惊诧,其实他自己点菜都会犹豫很久,因为好像觉得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点一大堆,结果最后会吃的就那么几样。
沈诏和宋之言不一样,一张菜单只剩酒水没勾了。
服务员起码问了五遍,确定吃得完吗?我建议
顾望朝她笑了笑,下单吧。
反正贺清桓请客,加上两个饭桶,没问题的。
菜上得很快,顾望没有自己烫菜的习惯,他拿着筷子,也不动,贺清桓看了一眼他,一开始下的都是顾望喜欢的。
越枫在对面把一盘子鸭血倒进去了。
沈诏立马就炸了,你这是吃火锅吗?你这跟大乱炖有什么区别?因为越枫还准备倒肉,都是一整盘的那种。
越枫又默默的把盘子放了回去。
贺清桓对吃的不感兴趣,不饿就行,他整个过程都在给顾望烫菜,下了之后掐着时间捞,其他人连影子都没看见。
众人,
他俩应该另开一桌。
顾望吃饭认真,没注意到这些,他在听沈诏和宋之言说话,他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越枫问沈诏想考什么大学,沈诏说望望考什么大学他就考什么大学。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顾望,贺清桓动作顿住,他也想知道顾望想考哪所大学。
顾望之前想考A大,但A大没有导演专业,与A大分数线并齐的是S大,专门的电影学院。
他想了想,慢吞吞说道,A大或者S大吧。
沈诏,那我考不起,我觉得A大对面那所野鸡二本挺适合我。
宋之言,我考体院吧可能。
顾望看向他,体院?
宋之言挠挠头,孟鸥说他喜欢学体育的男孩子。
顾望,
贺清桓夹了一片娃娃菜到顾望碗里,淡淡的问道,你喜欢演戏?
顾望摇头,是拍戏,从剧本到一个故事搬上荧幕,我喜欢这个过程。
这是顾望第一次在贺清桓面前谈起他喜欢的事情。
贺清桓笑了笑,挺好的。
为什么顾望不能好好待在他身边呢?
估计是吃饱了,男孩子放下筷子,抱着酸梅汁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有些苦恼的说,但分数线太高了。
总分七百五,这两所的分数线是七百,他们就差把我们只要精英六个字写学校大门上了。
越枫在锅里找毛肚,边说道,阿桓成绩好,你让阿桓辅导你,肯定没问题,我之前出国读高中要参加的考试都是阿桓辅才过的。
顾望只是这么一说,他自己应该可以考上,只是为了再巩固一下自己的学渣身份,他以前成绩那么差,突然说要考A大S大,不踩自己两脚是不行的。
就当学渣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求助贺清桓,顾望没想过,他自己可以。
贺清桓没说话,越枫把毛肚夹到了沈诏碗里,看了一眼他,催促道,阿桓,是吧,你带着考,顾望考过的几率还是要大些的。
贺清桓这才嗯了一声,很敷衍,像是不耐的应付。
越枫的突然提起,才让贺清桓意识到,顾望总有一天会离开他这个事实,他会去其他学校,认识其他的朋友
桌子上面的灯很亮,是白炽灯,贺清桓长睫在眼底覆下一抹淡淡的阴影,他后来再没怎么说过话,要么嗯一声,要么不回应。
他们旁边桌新来了一桌客人,同样是年轻人,过道里的服务员端着一盆刚盛出来的清汤锅底从他们旁边走过。
地面很滑,之前好几个客人差点摔倒,跟前台反映过后也重新拖过了,还没干,来往人多,踩过去踩过来还是老样子。
服务员是个男生,正走到顾望旁边的时候,左脚滑出去,整个人往后倒,他手忙脚乱往前扑,一盆汤底直接朝着顾望泼过来。
座位是沙发,不可移动的,顾望躲都没地方躲,贺清桓在里边的位置,他反应快,本来他半阖着眼睛在听顾望他们说话,服务员过来脚滑那一下,他就注意到了。
他从旁边倾身,整个人挡在了顾望身前。
一盆汤底全泼在了贺清桓的背上,只有零星几滴溅到了顾望脸上和其他人身上。
贺清桓现在腾腾冒着热气,却没人笑得出来。
除了他自己。
他抬手擦掉了顾望脸上的汤汁,轻声道,我说过让你坐里面的。
越枫最先反应过来,他站起来,从旁边冰柜里最底下拿了一瓶桶装矿泉水,拧开往贺清桓身上倒。
他没说话,沉着脸。
火锅汤底是滚开的,现在也不过是初秋,都穿得单薄,泼在身上,留疤都说不定。
这是第二次贺清桓为顾望挡了。
顾望抬眼,眼里有震惊有慌乱,他呐呐道,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贺清桓的脸都白了,跟张纸一样。
幸好是清汤,清汤汤面油少,容易散温,如果是红油,油是能锁住温度的。
顾望拿过自己放在旁边的校服,递给贺清桓,你先把我的衣服换上,我去结账,然后我们去医院。
他也没慌,就是声音有些抖。
沈诏和宋之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诏看向那个服务员,天,你在干什么?
沈诏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和无法相信,不是责怪,这汤底这么烫,泼到人身上怎么得了,而且现在已经泼到了。
贺清桓能为顾望挡,是谁都没想到的,他们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男生快要哭了,站在旁边不停道歉,说赔医药费。
宋之言神色复杂,如果真要索赔,这家店卖了都不够赔的。
越枫看了眼贺清桓,平时挂在脸上的吊儿郎当荡然无存,他淡淡道,你赔不起,去工作吧。
贺清桓拎着顾望的外套,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到一楼门口等我。
顾望结了账,还不忘给几人抓一把糖,后边店长追了出来,身后跟着之前那个服务生。
医药费我们全部承担,是我们店里的疏忽,后续治疗和其他的我们都全部担下来,都是我们的责任,以后你们再来我们店里吃饭,都免费。店长的姿态放得很低,每年都会出现火锅店把汤底泼在客人身上的新闻,顾望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自己遇上了。
如果贺清桓真想计较,他们这店都别想开了。
正主没在,他们也不好自作主张就原谅,店长陪他们一起等贺清桓,顺便数落旁边的服务生以缓解气氛。
贺清桓从电梯出来,顾望迎上去,还疼不疼?
顾望知道自己问的都是废话,肯定疼,但还是想问。
贺清桓鲜少穿红色这么艳的颜色,本来以为红色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冷,却没想到他愣是把这份热烈压下去了。
与顾望的张扬截然不同。
贺清桓眉眼清冷,红色让他的面容添了几分艳丽,气质却还是清冷,你绝对不会因为他穿了好看的颜色,而认为他是个好接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