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的从柜子里拿了衣服去洗澡。
贺清桓以为男孩子在生气,瞥了两眼,看见他耳后一片醒目的绯红,又在害羞。
浴室里水声响起。
顾望把水温调得要比平时低,想要浇去一身的灼热。
尤其是踝骨的位置,几乎烫进了血液里。
顾望低头看了一眼,之前被贺清桓轻吻过的地方有淡淡的咬痕,看似是吻,其实是舔咬。
顾望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贺清桓在看电影,漫不经心的靠在床尾,他听见水声停了,下一秒,洗手间的门拉开,男孩子湿着头发从里面出来。
在热气缭绕的浴室里,男孩子的脸被熏蒸得微红,水珠从发尖滚落至颈项,又藏匿进衣领,沾湿了部分的布料。
顾望睡衣宽松,柔软的长裤显得他腿很长,上衣也是宽松的长袖T恤,他弯腰从柜子里拿干毛巾的时候,衣领往下滑,深陷的锁骨曲折。
贺清桓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又轻描淡写的移开了视线。
他嘴里慢条斯理的嚼着一块芒果,果肉细腻甜软,汁水醇厚,贺清桓眸子与窗外天色一般暗。
其实他跟顾望从未这么相处过。
应该是健康的顾望。
在顾望出车祸以前,他们的地位是不平等的,顾望也曾黏着贺清桓要抱抱,要留宿,贺清桓都能狠下心拒绝。
出车祸以后,顾望站不起来了,于是成了贺清桓一个人的戏。
像这样,在一个房间里,男孩子还能四处走动,鲜活得想要明天就要绽开一般,贺清桓垂着眼,心里有些酸,有些疼。
顾望怕贺清桓要给自己吹头发,自己跑到浴室锁了门吹干了头发才出来,他出来时,就看见小茶几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他一愣,阿姨送上来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顾望不时会转过头去看电影,他吃饭一向不专心。
我下个月生日。
安静的房间里,贺清桓轻声说道。
顾望心思在电影上,听到贺清桓的声音,反应慢半拍的转回来,什么?
贺清桓的眸子在腾腾上升的白雾中显得模糊不清,他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下个月生日。
顾望呆呆的啊了一声,那今天二十九
贺清桓不说,顾望差点忘了。
不是他不知道,是他很久没给贺清桓过过生日了,那还是以前经常做的事情。
勺子里盛着一个圆乎乎胖滚滚的馄饨,入口很烫,顾望半垂着眼皮,想吹凉再吃,他问贺清桓,那,提前说声生日快乐?
可以说是十分潦草了,十分敷衍了。
贺清桓的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他垂着眸子,情绪不显,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顾望嘴里含了馄饨,心不在焉的慢悠悠的吃着。
他含糊不清,眼神有些闪烁,知道。
顾望只说了知道,没说会怎么做。
贺清桓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知道就好。
知道就行。
现在顾望怎样,他都愿意,他现在做的,还比不上顾望吃过的苦的千分之一。
起码贺清桓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是有微弱的回应的。
阿姨来收了碗,外边下着雨,顾望在地毯上昏昏欲睡,跟贺清桓说了一声等会睡的时候记得关灯,帮我把门带上就爬上床钻进被子里了。
关灯,把门带上?为什么要把门带上?门现在不是关着的吗?
音乐剧的声音被调小,没过多久又被关掉,最后室内陷入一片静谧黑暗。
顾望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被子被掀开,身边的床陷进去,随之青柠的气味袭入鼻息。
顾望下意识的往身边人的怀里靠,把脸埋进了那人的怀里,直到后背被人轻轻的拍了两下,顾望才陡然清醒。
他仰起脸,跟被烫到了似的,从贺清桓怀里退出来,他在被子里就伸腿去踹贺清桓,不是有客房吗?
贺清桓轻而易举的把人压制住,一半的身体压在了顾望身上,顾望伸出去的腿被他夹住,贺清桓眸子在漆黑的室内,仍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它对你的注视。
我认床。
瞎扯。
说得跟经常睡他的床一样。
一番动作挣扎,顾望气喘吁吁,他微喘着说,我的床你就不认了?
贺清桓低笑一声,伸手拨开顾望额前的头发,望望的床,不认。
我是认人,不是认床。
顾望实在是困了,他被贺清桓绕了几句话,绕得头晕。
贺清桓手放在他的脑后,轻轻的帮他顺着头发,手下的发丝柔软,手感极好,头发软的人,心软。
我生日,你到我家来,好不好?
顾望迷迷糊糊的,不去。
顾望的脸自然而然的往贺清桓颈窝里埋,瓮声瓮气的说,我会给你送礼物的。
他拍拍贺清桓的肩膀,别急。
贺清桓,
大概过了许久,顾望睡沉过去,贺清桓动了动,把人又往怀里揽了一些。
没有礼物也没关系。
你要快乐。
雨在半夜就停了,停得很突兀。
早上六七点的样子,就有鸟叫声,这篇别墅区的绿化做得好,一层薄薄的白雾飘在半空中。
天色是灰白,只有几丝炯炯的白光从薄厚不一的云片中透出来。
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闹钟响的时候,顾望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了会儿呆,他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还是热的。
贺清桓应该也刚起没多久。
洗手间里的灯是亮着的,从两层磨砂玻璃中照出来,室内显得温柔宁静。
男孩子头发还有几缕胡乱的翘着,可能是刚醒,还有些呆。
贺清桓把一次性牙刷丢进了垃圾桶里,回过头看顾望,早上我让人给我送了衣服过来,你的,放哪儿?
顾望后知后觉的发现贺清桓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也不是昨天的。
灰色的卫衣,白色的裤子。
贺清桓这个人就是这样,他在外表是绝对不显凌厉,甚至偶尔还会让人觉得亲和,可但凡跟他相处过的人都清楚,这人骨子里就是高高在上,桀骜狂妄的。
贺清桓洗完了顾望才洗漱,顾望跟他说了,脏衣篓床边的柜子旁,扔里边就行,阿姨会来收的。
是个杏色的篓子。
贺清桓把衣服叠好了放在里边,起身的时候看见了没有完全塞进床底下的纸盒子,甚至都没完全盖上。
他知道不能私自碰别人的东西,即使这个人是顾望,每个人都有隐私权。
但这好像,也是他的东西。
校服的衣袖露在外面,金阳的校服就那么几件,大家都穿一样的,贺清桓之所以能够认出来是因为他每件校服上都有袖口,或纯金色,或纯黑色,低调不惹人注意。
眼前这枚袖口是黑色的,中间镶了一粒深紫色的碎钻,丢了很久了。
贺清桓以为丢了。
没想到不是。
顾望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贺清桓手里拿着件校服,这没什么,顾望扫了一眼,看见了他脚边的那个纸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