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科,我的孩子,好久不见。”
第43章
阑夜秋随着维科转身,看到一只白发苍苍的中年雄虫站在身后,但面孔却一点也不显老,皮肤光洁,皱着较少,挺多四十岁多点,一看平时就保养的不错。
大概维科那头漂亮的银发就是遗传他雄父的吧。只是他雌君的发色看起来要更亮些,在微风中轻轻扬起的时候,像是宇宙中那条散散发光的银河。
对方故意抬起胳膊,露出考究的古典礼服上那枚鸽子蛋大的星源石做的袖扣,在宴会厅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
“维科不跟雄父介绍一下你的伴侣吗?”
说罢,将目光径直投向了一旁的阑夜秋。
阑夜秋也毫不避讳的迎上视线,打量这只老雄虫几眼。虽然穿着打扮上还是摆脱不了暴发户的气息,不过面容和善,举止优雅,比起狂暴的雄父,倒是更像个老绅士。
看来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这种虫一般都讨厌又难缠。
他能察觉到,在对方出现的瞬间,维科的双手骤然握紧了,像是遇到危险时身体本能做出的应激反应。
即使他已经在克制,却还是会暴露出来。
阑夜秋不动声色,上前一步,跟维科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背过去的手悄悄抓牵住了维科。紧紧一握。
“有我在。”
任何危险我都会替你挡住。
时隔多年,维科再一次站在自己的雄父面前,内心竟是无比平静的。没有他预想中的怒火冲天,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爆发出来。
相比于幼年时期的恐惧和憎恨,如今只剩下了冷漠。
“维科,你长大了。”
维科斜睨着他,冷笑一声:“你也变老了。”
他用力回握住阑夜秋的手,刚刚像是被冰块冻住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他内心不再恐惧对方,可是面对老家伙的精神力压迫,他的身体还是会产生屈服性的反应。
就在阑夜秋握住他的刹那,他能感受到如羽毛般轻柔的精神丝正将他的身体一层层包裹,租挡住外界所有的压迫力,像是撑起了一把无坚不摧的保护伞,将所有欲来的狂风暴雨都阻挡在了伞后。
伊尔斯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到,那只雄虫正用精神力挡住自己对维科的压迫。他无形中将精神力又释放出几分,虽然这么做会消耗大量的体能,可现在绝不是服软的时候。
这次他打着阿沙的名义才把维科叫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利用这次机会,把他勾搭到的这只等级不低的雄虫收归到自己阵营。必须要让对方明白,他除了服从自己,再无任何的选择余地。
可是当伊尔斯将精神力全部释放后,却见阑夜秋还是一脸轻松的模样,他却已经满头大汗,礼服里的衬衫紧紧贴在后背上。
亚多不是说维科的伴侣可能是只A级左右的雄虫吗?他也是A级的,不可能会差对方这么多。
除非情报有误,这只雄虫不止是A级。
意识到这种可能后伊尔斯在兴奋之余,迅速撤回了还在捶死挣扎的精神丝。如果阑夜秋是S级雄虫,那得到的爵位肯定不会比首席议政长低,说不定会是整个伽蓝国最高的。那就更有拉拢的价值了。
对一只比自己等级更高的雄虫使用精神力,那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差不多。
想到英明一世的自己刚刚竟然做了这么蠢的事,伊尔斯在惋惜自己的失策给对方留下了糟糕印象的同时,暗暗握紧了拳头。
都怪亚多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看着他对那个老变态有一套的份上,早就找个借口把他逐出家门了。
那种虫养在府邸里也是浪费粮食。能让他花钱养的虫,必须要有能为他谋利的价值。
长得漂亮的雌虫可以派去联姻,体格健壮的雌虫可以推到军部为家族赢得荣誉,柔弱亚雌可以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官员大臣来拉拢关系。雄虫只要就在家里不死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政府发放的一大笔财富。
在他眼里,这些不是虫都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他用来谋取利益的工具。他们没有性格,爱好甚至名字,有的只是几千万星币,几等级的官爵,以及站在他阵营里几只为高权重的虫。
如果你指着伊尔斯的鼻子抨击他,骂他冷血无情,他也不会有一丝定容。反而还会义正言辞的告诉你,他就是从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只要利用,才能站在金字塔顶端获得最好的生活。
至于亲情,那是什么,能吃还是能喝?
他不着痕迹的用袖子抹了把热汗,笑呵呵的走向维科他们。说话时候,语气还带着些成虫对不听话的小虫崽儿才有的训责。
“呵呵,你这点简直跟你雌父一模一样,嘴硬,实在不讨雄虫喜欢。要是哪天你雄主把你抛下,可别怪雄父没敲打你。”
伊尔斯自以为这番说辞能讨好阑夜秋,毕竟哪只雄虫不希望自己的雌性伴侣柔顺一些,更听从管教。可他却没想到阑夜秋原本还风轻云淡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骤然凝固。
“伽蓝国不是有法律,表明结婚的雌虫将脱离原生家庭归自己的雄主所有,无论是财产还是行为约控,现在伊尔斯公爵您怎么说,有些逾越法律了。”
在维科家住的那几天,除了地板上那堆小黄书,就有一本《伽蓝国刑法》,至于电子书是不肯能的,家里的网络信号常年中断,一年9000星币的网费,维科觉得根本没必要交,上网去商场或者医院附近都能蹭,何必自己做这个冤大头。
所以习惯了每周读完一本书的阑夜秋,在那几个月里几乎天天都看着《伽蓝国刑法》,凭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真是想背不下来都难。
不过如今看来,好像还挺有用的。怪不得军校里的外交老师曾告诉他,要想在谈判桌上取得胜利,首先就要熟记对方的法律。
公然被批评逾越法律,伊尔斯脸色也一样不好看,伽蓝国确实制定了不少法律,可那些多数都是针对于雌虫,而对于雄虫而言完全就是摆设。
这些年在贵族圈,大家基本都睁一眼闭一只眼,同位雄虫,他们的利益基本上是一致的,相互揭发检举,无异于自拆船板,到时候船沉了水,船上家伙一个都跑不了。
阑夜秋这么做表面上只是一句无心的提醒,可实际上,却是暗地里公然对整个贵族圈的雄虫宣战。伊尔斯忽然有些不确定要不要把对方拉拢到自己阵营了,如果阑夜秋会是大麻烦的话。
“别介意,只是开句玩笑罢了,想来也好些年没跟维科说话,这孩子都有些见生了。还在怪雄父当年把你赶出家门吗?”
伊尔斯走到维科面前,伸出带着黑丝绒手套的手,装作慈爱的样子想要摸一摸他的头,维科当然会躲,只是在他行动之前就被阑夜秋抢先一步拉进怀中,抱得紧紧的。
他的雄主语气更加不善,跟以往温文尔雅的状态截然相反。恬静的兰花突然长成了浑身带刺的蔷薇,用美丽芳香的花朵包裹住他,却那荆棘遍布的藤蔓对准了伊尔斯。
“伊尔斯公爵你还真是健忘,结婚后的雌虫归其雄主所有,未经允许就去触碰一样违法。我刚说过,你就又要逾越了吗。”
对方的手跟笑容都尴尬的停在了半空,缩回去也不是,落下也不是。伊尔斯能察觉到,阑夜秋现在对他充满了攻击性。而原因百分百就是维科。
看来维科没少在阑夜秋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想要拉拢阑夜秋,就必须解决掉维科才行。
这孩子虽然天生一身那么难闻的信息素,勾引雄虫倒是很有一套,在采石场砸石头都能撞大运碰上一只S级的。
伊尔斯朝餐桌的方向做了一个轻的手势,“一见面我就说了那么多,肯定都饿了吧,先来用餐,剩下的话我们边吃边聊。”
他的盛情邀请,却换来阑夜秋跟维科的双重漠视。两只虫比肩而立站在原地,谁都没打算朝餐桌那里走一步。
维科皱着眉头,“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小沙在哪?带我去见他。”
“维科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你不吃这顿饭,那阿沙也就不用吃了。”
“你!”
维科对着伊尔斯那副虚伪的嘴脸握紧了拳头,真想一拳一拳狠狠的揍下去,把那张永远都带着虚假笑容的脸打变形,把那张只会说出阴毒话语的嘴里的牙齿全部打掉。
阑夜秋牵住维科的手轻轻摇了摇,维科勉强压住满腔怒火,两虫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朝餐桌走去,一场鸿门宴就要拉开帷幕。
在入座的瞬间维科就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怎么坐在他跟阑夜秋身边的净是些高挑漂亮的雌虫和几只精心打扮过的亚雌。
按照贵族圈内的餐桌礼仪,应该雌君跟随雄主坐,其他的雌侍按照等级分坐两旁,最后是虫崽们。至于雌奴是完全没有上桌权利的,只能在雄主跟其他虫用完餐后再上桌吃些剩下的食物。
看来他预想中的糟糕情况还真的发生了,伊尔斯这老东西是打算把他养在府里的莺莺燕燕送给阑夜秋当小老婆。
虽然很知道阑夜秋不会跟其他雄虫那样做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可维科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偷瞄了自己的雄主一眼。却见对方拄着头一脸难耐,好像……要吐了似的。
第44章
“你这是,怎么了?”
维科扶着阑夜秋,紧张的看了眼摆在面前的几盘食物。蔬菜汤,胡萝卜烩肉,腩肉蛋羹,卖相不错,看起来不像有毒的样子。何况这是伊尔斯的寿宴,公然在餐桌上下毒,就算他再不要脸那些同来的贵族也不会放过他。
阑夜秋捂着口鼻,拍了拍维科搭在肩膀上的手,小声道:“没事,就是有点恶心,快让我吸你一口。”
“吸什么……”
维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阑夜秋叼住了脖子,毛茸茸的头顶扎得他痒痒的。一股清冽的信息素飘散出来,像是在蜂房里投了个炸·弹,餐桌上排列密集的雌虫跟亚雌都被勾引的蠢蠢欲动。
好香啊……
在美味的诱惑下,肯定会有虫上钩。
一只穿着海蓝色军装的雌虫率先站起来,端起酒杯走到阑夜秋面前,声音充满磁性:“阑先生您好。”
阑夜秋被这些熏人的信息素搞得晕晕的,听到有人叫他,慢慢将下巴抬起来,结果刚抬到一半,就被维科一巴掌按在了颈窝里。
听雌君低沉的声音闷闷的。
“雄主他不舒服,你有事?”
维科一手用蛮力按着阑夜秋的后脑,一手拿着叉子在餐盘上敲了敲,发出蒋蒋的脆响。
他斜眼打量着对面的雌虫,看起来比他要小个几岁,军服的肩章上带着三只海鸥,看来还个等级不低的军官。长得也不错,遗传了不少老东西的优点,但跟自己比还矮了些。
想到这维科得意的冷哼一声,雄主可是喜欢腿长的。
遭到维科的冷眼,对方脸上的笑容却分毫未减,反而站的更端庄了。弯腰,将手里的酒杯跟维科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维科哥哥,我是阿易。你走的时候我才七岁,在西北庭院住。这么多年你不认识我了?”
“阿易?”原来是那个阴毒的家伙。
维科按住阑夜秋的头,将手指插入了对方柔软的发丝中,一下一下的捋着,像是以此宣示自己的主权。
摸了半晌,他嗤笑一声摇摇头,“别叫哥哥,这个称呼我可不敢当,当年那老东西让我收拾行李滚出去,你倒是很聪明,直接半夜放火把我的卧室烧了,那些行李都省的我拿了。相信这几年你在军部,有不少战友的寝室都经常火光四起吧。”
那只自称阿易的军雌被维科的一番话说的愣在当场。原本从容不迫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捏着高脚杯的三根手指泛起了惨白色。
当年他事先把装有白磷的罐子藏在了维科的窗台上,再趁着夜色漆黑的傍晚,用机械枪从自己卧室的窗口瞄准击倒了那瓶白磷,才制造了那场“意外”的火灾。
本以为维科会被那场大火烧死,没成想对方居然能侥幸逃出大火,时隔多年还当场指证了他。
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完成雄父交代的任务,把那只雄虫勾引到手,结果却发生了这种始料未及的状况。现在他尴尬的站在维科面前不知如何收场,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主席上的雄父。
伊尔斯慢条斯理的将一块蘸着草莓酱的烤肉叉起来放在嘴里,又斟了半杯红酒给身旁的议政大臣。对于面前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好像在这么多虫面前,自己的两只虫崽儿上演的这场手足相残的大戏,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与他无关,阑夜秋可不这么觉得。
“故意纵火,我记得按照《伽蓝国刑法》应该最少判四十年吧。”
在维科信息素的包裹下,阑夜秋的精神恢复得很快。只是胃里还是一滚一滚的,想要呕吐。他从维科的肩膀上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用叉子插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生姜块送进嘴里。匆匆嚼过几下后,便吞咽下肚。
生姜块辛辣的汁液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沿着鼻腔上反到呼吸道,喘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灼热的温度,那种感觉就像是塞了一团火进身体,烫的阑夜秋有些不适,不过总算不想吐了。
“生姜管用吗?”
维科赶忙去端了一杯柠檬水过来递给阑夜秋,对方一饮而尽,拈起餐巾擦了下嘴角。
“还好吧,不过比你可差远了。”
“嗯?”
维科接过阑夜秋用完的杯子,疑惑的挑了挑眉毛,虽然阑夜秋以前说话就云里雾里的,经常让虫听不懂,不过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语言基本上能同步了。
现在怎么又开始说些不着头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