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生捧着茶杯递到谢逸致眼前,眸子里全是讨好。
“尝尝呗,真的很好喝,我可从来不骗人的。”
谢逸致虽然知道槲生这么盼着她喝,定然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却也还是接了过来,将半杯酒一饮而尽。
感觉到有股热意涌了上来,谢逸致微眯着眼,指尖摩挲着茶杯。
“喝也喝了,可有什么事?”
谢逸致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可在她对面的槲生可一览无余。
美人微醺,眼睫微垂,声音不似往常清亮,反而有着撩人的低哑。白玉似的面庞泛着微微的粉,睨过来的一眼足以让人脸红心跳。
可还没等槲生回答,房门便被推开来。随着开门声响起的,还有一位少年郎清朗的声音。
“如何?槲生大哥,你那道侣可还喜欢这琼玉浆?”
谢逸致闻声抬头,便见着了一位故人,还是一位刚刚才想起过的故人。
来人着绛紫色广袖袍,腰间配着一把剑,剑鞘花纹华美,手里提着与桌上一般无二的黑陶瓶。
“叶铮,好久不见。”
叶铮怔愣,手里的酒瓶脱手砸在地上也不管不顾,冲上来摁住了谢逸致的肩膀,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你,你没死,你没死对不对。”
槲生瞪了叶铮放在谢逸致的肩上的手一眼,而后将叶铮拉开。
“哎哎哎,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你的道侣,就是谢逸致?”
叶铮目光如炬,槲生不知为何有些尴尬,没有回话。
谢逸致晃晃悠悠起身,显然见着了老朋友很是欢喜。她醉眼朦胧,看不太清楚叶铮如今什么表情,只是听得他的质问。有些迟钝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槲生应当今日碰到了叶铮,还被叶铮推荐了琼玉浆带回来。
“是啊。我二人在一起,许久了。”
回话的不是槲生,而是谢逸致。
虽说谢逸致头脑还算清醒,可说话已经开始不清楚了。
叶铮皱了皱眉,扶住身形不稳的谢逸致,将她往床上带。
槲生伸手就拦了下来,用了巧劲儿从叶铮手里把谢逸致带了过来。继而手上稍一用力,就将谢逸致抱在了怀里。
他面上严肃,语气冷冰冰的,像是很不喜欢叶铮。
“无趣有我照顾,你呢,就先去楼下要点醒酒汤。待无趣歇下后。我再和你讲这些时日的事情。”
“呵呵,早知道你说的道侣是谢逸致,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带最烈的琼玉浆。我还当槲生大哥这辈子都和修炼一起呢,倒是早早地看对了我们谢逸致。”
叶铮瞟了一眼安静窝在槲生怀里已经闭上眼睛的谢逸致,有些调侃地说着。
“既然认定了她,也便好好护她。千年前锦屏湖那样的事情若是再发生,你若是仍然放任自流,小丫头我可不会放心交给你的。”
语毕,就转身出门去给谢逸致找醒酒汤去了。
槲生把谢逸致抱到床上,给她拉了被子盖上。瞧着谢逸致绯红的小脸,槲生鬼使神差地摸了一把,有些烫。
半晌,他低低地笑了。
“无趣啊,你可真是交了个好挚友。叶铮这小子,倒是一根筋地认准了你,谁都不能欺负啊。”
“可惜,你是我的,必然要受我的欺负了。”
一个吻轻柔地落在额头,不知撩动了谁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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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逸致昏昏沉沉间,好像听到槲生和叶铮在说着些什么。她支撑着起身,才刚一动作,两人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醒酒汤在这里,我特意嘱咐放了些冰糖,不损药性,但没那么苦。”
相比于叶铮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手里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醒酒汤,槲生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假的道侣,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姑娘被别的男人关心,还是不能说的那种。
谢逸致对于槲生的想法毫无察觉,接过了叶铮手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略微的苦味让她皱了皱眉头。
“是不是还是觉得哪里难受啊?都怪槲生,同我说的时候,说要寻最好的酒同道侣共度良宵。我这才挑了最烈的琼玉浆,哪想是你啊?”
“早知道,我定然挑这边最受女子推崇的春花江给你,那酒酸酸甜甜,说是甜汤都有人信。”
叶铮熟练地接过谢逸致手里的空碗,很不客气地塞进了槲生手里,转头就和谢逸致继续说着。
“当年你就不喜欢喝酒,甜汤冰品倒是喜欢得很。我近些年还琢磨了不少新方子,你若是在元泽无甚大事,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也好。我做的甜汤,就连秦苏那个冰块儿脸都觉得好呢!”
槲生捏着碗,真恨不得立马给叶铮套个禁言术。嘴皮子那么溜,连个空隙都不给他留,着实可恶。
谢逸致听着叶铮说,抬头就看见槲生有些扭曲的脸,恍然间像是梦回多年以前,槲生和叶铮也总是这样爱扯着她说话,非要她说出个偏好来。
当年只觉得两人未长大还是孩子心性,如今看来,倒是有了几分亲和。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物上线,嘿嘿嘿,有没有觉得忽然就沙雕了许多(暴露了什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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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元泽少年02
谢逸致很是细心地听完了叶铮所有的话,然后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不在云江待着,怎么跑到了这么一个偏僻又凶险的地方来?”
“这事儿没意思。”叶铮显然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只是敷衍几句就提起了别的。“话说你们两个怎么跑这儿来的?这元泽风景不好,酒也一般,除了每年的海神祭瞧着还算热闹,可没什么好的了。”
说起这个,槲生就有话说了。他拿着那只碗向这边走了几步,有些心机地撞了撞叶铮,凑到谢逸致床前。
“来这里找找鲛人泪,顺带看看能不能寻些鲛纱给我家无趣裁身好看衣裳!”
叶铮看着槲生一脸骄傲的样子,就刻意打岔。
“我在元泽都待了这么多年了,除了两只会吃人的吞日鲛,可再没见过旁的鲛人。”叶铮像是想起了什么,抖了抖身子,继续说道。“你二人,总不会为了鲛纱要去找吞日鲛那种恶兽吧?”
“吞日鲛?”谢逸致听得了一个新的词,也便问了出来。
见谢逸致感兴趣,叶铮便兴致勃勃地同谢逸致讲起这吞日鲛来。
“这吞日鲛,是鲛人所化一种,传说能吞天蔽日,极为厉害。”
“我当年来元泽时时运不济,就险些成了吞日鲛的口粮。多亏秦苏路过,这才救下我。不然,今天可就见不到你了。”
槲生一听吞日鲛,就知道这该是他的主场,哪想叶铮依旧霸着谢逸致不放。
“吞日鲛从来不吃人,定是你不知如何惹到他们了。”
叶铮一听这话,就来劲了。
“你又没见过吞日鲛,为何说吞日鲛不吃人,我当年便见着了。”
“吞日鲛性喜寒,凡人血液便是滚烫至极,若是不慎吞了修士血液,更是犹如烈火烹心。若是你,可会自找苦吃?”
叶铮说不过槲生,便要拉着谢逸致评理。
谢逸致听得两人斗嘴,只觉得好笑,叶铮既然要她说,她也就劝了。
“你二人都还了解吞日鲛,可怜我连吞日鲛都没听过。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吵了。”
“就算找不到鲛纱,能参与几场元泽海猎也不错的。”
叶铮闻言眼睛一亮,一敲手心就提出了个建议。
“既然要参加元泽海猎,不若你二人与我和秦苏一起好了。只我二人还有些吃力,再加上你们,在元泽里就是横着走都不怕了!”
谢逸致点点头,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而后她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就见得自己已经皱成抹布似的衣衫,当下就瞪了槲生一眼,而后开口将两人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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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旁,叶铮从怀中掏了一艘小舟抛进了海里。
小舟落到海面上就暴涨成了一艘草船,瞧着与海边以打渔为生的人的渔船并无不同。或者说,还长得更难看些。
谢逸致对于这小舟的样式外貌不置可否,倒是槲生终于找到机会大肆嘲笑叶铮。
“哎呦呦,笑死我了。你当年不是金贵得不得了,一切东西但凡平凡些都要换。怎么现今用了一只草船,旁边阿伯的船都比这船好看。”
叶铮不知为何也不反驳,像是也很赞同槲生的想法。
三人登上草船,叶铮在船头敲了三下,草船便悠悠地向着元泽深处驶去。
叶铮引着谢逸致和槲生进了船舱,原来这船别有洞天,外表虽然其貌不扬,内里却称得上一句美轮美奂了。
不大的空间里放着一张白玉小桌,上面放着碧色的茶具。小桌旁放着几个软垫子,料子上乘。
三人落座,不管元泽外面如何风浪大,这草船却是平稳的很。
“说了这么多,还未曾讲过你口中的秦苏道友,是何人?”
谢逸致听得叶铮所说,似乎这位秦苏与他结伴在元泽海猎多年。
“秦苏是个散修,修为颇高,当年就是他从吞日鲛手中救下了我。”
“左右我也无事,就留在元泽陪着他海猎。只是这人颇不懂享受生活,整日粗茶淡饭,我只能时不时偷溜出来喝点小酒犒劳犒劳自己。”
说罢叶铮一指这船,一脸嫌弃地说。
“这船就是他的杰作,别看现在里面还算不错,这都是我放进来。我刚接手的时候,那可真就是艘破船啊。”
槲生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显然很是无聊。
船内空间不大,三人都是跪坐在软垫上。不过半刻钟,槲生和叶铮便嚷嚷着腿麻抱膝靠着船壁了,唯独谢逸致还腰身挺直,似乎不觉得半点不舒坦。
“无论见多少次,果然还是觉得你和向许宁厉害啊。就这跪坐功夫,这仪态,怪不得你们能在世家里排的上名号,我就什么都不是。”
槲生虽然不知道世家里究竟如何,但就叶铮这做派,槲生完全能猜得出来世家长辈对他什么看法。
“你当然也有名,只不过是个混名,怕是哪家长辈都给自家子弟耳提面命不要学云江的叶铮呢。”
两人斗嘴之际,就听得撞击声响。
谢逸致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谢逸致决定出去看一眼。
出的船舱,只见外面黑云沉沉,海面平静的诡异。而撞上来的,是一艘小舟。
谢逸致扫了一眼,便确认这小舟与她在案上采买的一模一样,是制式玉舟。
三人在船头站了一刻钟,却始终不见对面小舟有人出来。
“这位道友可是有什么不便之处,说出来我们也好相助!”
槲生见状,便率先开了口,打破这死寂的局面,朗声说道。
对面小舟里传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然后有人清了清嗓子,说道。
“在下无碍,只是对于操控仙舟还有些不熟练罢了。”
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嘴里含了什么东西。
此人如此说法,三人也没有办法强逼着人家说出自己到底有什么难处,是以只能说几句客套话,就又回了船舱。
不同于刚才还有几分其乐融融,现在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这也许是艘鬼船也说不定。”叶铮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森森的,用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声音讲着他这些年的见闻
“死在元泽的修士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你都不知道他们是以哪种惨烈的方式死的。”
“而我和秦苏就见过不少鬼船,鬼船只是无目的地在海上飘荡,若是有人问话,永永远远只有一句话。这话内容不定,声音也多变,有时说自己是个凡人在找宝贝,有时说自己是个修士刚刚吃了肉。”
“总之,这东西没什么害处,就是见着了有些瘆人,见的多了,用来打发时间也不错。”说到这里,叶铮忽然就变回了正常的腔调,显然就是想吓唬吓唬槲生和谢逸致。
叶铮本想着看到两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却没成想见到了两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有些急切地问道,“你们不害怕吗?不觉得很瘆人吗?”
不应该啊,他第一次见到鬼船的时候,差点被吓死,要不是秦苏提着他可能当场就跪了。
槲生拨了拨挂在剑柄上的珠子,笑着看他。
“怎么,你怕鬼啊?”
“谁,谁说我怕鬼!我当年可是和恶鬼邪灵大战了三天三夜,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呢。”
看着叶铮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谢逸致也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叶铮那惨烈的场面。一只小鬼,居然能把一个身带无数法器灵符的修士追的哭爹喊娘,也许这是他鬼生里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谢逸致虽然没拆穿他,但这种事情一试便知,叶铮这样嘴硬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只见槲生的指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接着整只手穿了进去,掏出一颗通红的心脏来。叶铮被吓得脸色惨白,槲生抓着那颗心却坏心眼地更靠近了些。
“你不是不怕鬼吗?要不要再看看?”
“你,你是鬼?”叶铮只觉得自己小命不保,虽说槲生肯定不会气量小到杀了他,但肯定会像今天这样吓他。早知道,就不为了出一口气故意和谢逸致亲近气他了。
槲生微微一笑,在叶铮眼里有如洪水猛兽。
“乖,像以前一样叫槲生大哥就行了。”
“槲生大哥。”
叶铮立马向邪恶势力槲生低头,并且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勉强。
槲生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将心脏按进胸膛,几乎是手拿出来的瞬间,身上的伤口以及衣上的裂口就不见了,就连手上的鲜血都一并消失不见。
“槲生。以后不要这样吓人。”谢逸致哪怕是见了这样血腥的一幕,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对于槲生这样吓人的行为进行了禁止。
叶铮一会儿看看笑眯眯的槲生,一会儿看看端坐着的谢逸致,只觉得自己也许以后会过得很精彩。
“叶铮,为何又偷溜出去喝酒?约法三章你又当耳旁风不成?”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叶铮这才想起自己这些年来被迫签下的约法三章足有两人高,被秦苏罚抄更是不计其数。
gu903();他忽然怂了,小声地向谢逸致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