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王氏的两个儿女眼睛都直了。
她们也想去。
只要先入寺中,母亲和舅母就不知晓她们二人是不是和表嫂一处,她们也不用陪着母亲和舅母一道慢悠悠说话拜佛了。
眼见苏锦和陶敏走远,沈娇和沈柔两姐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私下里相互瞥了瞥,眼神交流了一番,很快,便都齐齐默默低着头,快步跟上,想浑水摸鱼一道入内。
谁想刚迈出几步,便听到沈王氏的声音:“你们两个做什么?”
沈娇和沈柔姐妹两人眉头纷纷拧成一团,还是慢慢转过身来,一个先支支吾吾道:“我……我们……同表嫂一起呀……”
另一人也忙不迭点头,“对呀,看看表嫂那里有没有需要帮衬的……”
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沈王氏心中忍不住一口闷气涌上来,正准备开口训斥,王惠氏却温和笑了笑,朝沈王氏道:“就让孩子们一道去吧,她们也难得见见,正好一处说会儿话。”
舅母都发话了,沈娇和沈柔两人脸上顿时藏不住事,喜上门梢一般齐刷刷望向沈王氏。
沈王氏心中微叹,知女莫若母,她二人要是真老老实实同苏锦和陶敏一处尚好,只是今日太阳又未打从西边出来!
沈王氏朝身侧跟着的罗妈妈道,“罗妈妈,你陪她们一道。”
罗妈妈颔首应好。
沈娇和沈柔脸上的热情瞬间去了多半。
罗妈妈是沈王氏身边的管事妈妈,约束人的本事多了去了,有罗妈妈跟着,她们还能瞎跑到哪里去?
两人脸上忽得都有些不怎么乐意了。
可先前话都出来了,当着舅母王惠氏的面又不好收回,只得让罗妈妈跟着往寺中去。
王惠氏和沈王氏也才由寺庙门口的沙尼领着入了寺中。
清和寺是远洲城内的百年古刹,有得道高僧坐镇,香火旺盛,平日里自各处来上香祈福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早前柳王氏便是嫌清和寺晨间太过拥挤,上香的人太多,这才约了晌午过后。再加之今日有雨,清和寺中更是难得清静。
佛堂中的僧人在殿中齐齐诵经,有高僧闭目敲着木鱼,亦有僧人在大殿角落里随着经文撞钟,庄重而肃穆,宏达而慈悲……
殿中齐齐的诵经声、木鱼声和撞钟声,依稀传到后苑的禅房里。本就安静的禅房里,顿时多了几分禅意。
苏锦俯身,慵懒脱下鞋袜,插在鬓间的珍珠步摇晃了晃,青丝扶过修颈与脸颊,她轻轻叹了声。
鞋子先前是在水中浸湿透了。
今日的雨虽不大,但清和寺外有积水。
她本就来迟,也远远见到舅母和姨母一大摊子人都在寺庙外等着。她若是绕开这清和寺门前的积水,多走出一大段,旁人只怕都看在眼里。
今日柳家理亏,她只要不是糊涂,也得就着积水踩过去,堵旁人的嘴。
沈王氏与老太太早前在闺中关系便不怎么好,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也多。更何况,今日又确实是老太太不对,既让沈王氏抓到把柄,她总不能在沈王氏面前打了老太太的脸去。
老太太是她婆母,她需得维护老太太的颜面。
惯来家中姐妹都鲜有不攀比纷争的,大户人家亦是如此。
闺阁中就有的执念,嫁人之后亦不会少。
苏锦不是和事佬,亦不想过多掺和老太太姐妹之间的事。
好在舅母惯来待她亲厚。
她亦知方才是舅母同陶敏与她解围。
在远洲城,也就陶敏能与她说些体己话。
今日,也是她想来见舅母与陶敏了,所以老太太先前闹的这出幺蛾子她也没怎么在意。过几日便是爹爹的忌日,她也想在寺中给爹爹点盏功德灯。
鞋袜脱下,苏锦身子微微颤了颤。
她惯来畏寒。
先前鞋袜都在积水中浸湿,眼下,寒气似是从脚底忽得窜了上来一般。
今日亏得白巧机灵,听到老太太让人唤她去长宁苑,又说起痛风的事,便料定是老太太犯了懒,想要她顶替外出。
这几日外头都在飘雨,白巧提前让人备好了衣裳和鞋,她此时才不至于捉襟见肘。
白巧知晓她寒透,又端了热茶来。
苏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才觉方才的寒气似是去了几分。
白巧便又撑了伞,将苏锦换下来的衣裳和鞋袜先行拿回寺外候着的马车上去。
小姐同陶二奶奶许久未见,应当有不少话要说,白巧借机离开。
今日下着雨,苑中近乎无人。
偶尔往来禅房的,也多是小沙尼。
禅苑清净,陶敏轻声道:“真赶巧了,原本也是想要来寻你的,正好你今日替姑母来了清和寺。”
苏锦抬眸笑笑,询问般看她。
陶敏神秘道:“母亲的表兄在京中,听说这次春闱早了几日放榜,你可得了消息?”
春闱放榜,苏锦微微怔了怔,那便是同柳致远有关了。
陶敏见她怔住,继续道:“这消息若是没从柳家传出来,母亲这边也不好上门给姑父姑母道喜,可照说,表兄若是高中,应当先有消息给家中传回来才是……”
苏锦摇头,没有作声。
陶敏愣了楞,遂宽慰道,“许是我心急了,消息还未传到远洲城来罢了。”
苏锦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便也未应声。
只是陶敏言罢,忽然想道,“表兄这两日有没有给姑父捎信?会不会……是姑父这头还未同你和姑母说起?”
苏锦想了想,亦摇头:“不应当,父亲一直盼着家中高中,若京中真有消息捎回家中,父亲眼中是藏不住事的,更也不会瞒着母亲。”
苏锦同柳老太爷和老太太朝夕相处了三两年,这些了解还是有的。
陶敏也觉得苏锦说得不错,便又笑笑,“那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说不定今日便能消息来远洲了……”
苏锦笑笑,未置可否。
陶敏忽然凑到她跟前,朝苏锦叹道:“对了,苏锦,表兄既是高中了,柳家自然光耀门楣,但你面上亦有光。能在春闱高中,那至少也是前三十的进士,朝中多少是有任命的。届时表兄去到何处赴任,你定是要同表兄一道去的,也就不用呆在这远洲城了……”
早前柳致远是借静心读书的名义入京,与苏锦常年分居两处。
眼下既是高中,便要走马赴任,哪有婚配了朝廷命官上任却不带夫人的?怕是要被人诟病。柳致远断然没有再将苏锦晾在远洲城,他单独去赴任的道理。
在陶敏看来,苏锦应是苦尽甘来了。
陶敏眼中笑意更浓,“可还记得早前在寺中求的签?就是德圆大师解签的那次?”
苏锦礼貌笑了笑,她自然记得。
陶敏已先叹道,“当时解签,德圆大师就说你命里带了滔天的富贵!眼下表兄高中,若是留京赴任了,成了京官,过些年扶摇直上,你这不是富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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