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2 / 2)

我不想去决赛。宋淮深吸一口气,太阳穴发麻,心脏也像是被攥住一般,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一旦进了决赛,就要去省队集训,一去就是两个多月

孟习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的学习计划一向是宋淮帮忙制订的,学习进度也都由他来把控,而且到了他现在的水平,老师给不了太多意见,也没办法针对性补课,只能让宋淮来给他查漏补缺。

你想太多了。他冷冷地说,没有你,我照样能拿下剩下的20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淮低声道,我只是舍不得你。

保送对别人来说是一道通天梯,是一道护身符,然而对他而言却是一道枷锁。

某个晚上,他看着窗外的月亮想了一夜,问自己能不能承受和孟习异校、甚至是异地的痛苦,越想越难过,就不再想了。

名校和保送,他都不要了。

小孟填什么学校,他就去什么学校;小孟要是上不了清华,那他就陪他一起去东南。

小孟去不了的地方,他不会去,也不想去。

今天我看见老唐在擦眼泪。孟习忽然道,你不知道对完答案之后,主任他们有多伤心。

倒也不是为别的,只是为宋淮自己的前程。

想不通,想不通。

宋淮攥着掌心,那你呢?

孟习没说话,似是在发呆,半晌后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摊开。

做完这个动作,他浑身的力气像是尽数卸去了一般,语气里都带着几分疲惫。

我很失望。

他说。

宋淮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封自主招生的申请表,右下角签着两个字,他格外熟悉。

黑纸白字,分分明明。

第114章

您好,619房的客人,欢迎您入住。

漂亮的前台姐姐将他的身份证递了过来,又附带上一张房卡,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眼前这两个少年身上转了两圈。

孟习喝得很多,头有些晕,在柜台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准。宋淮从他身后走过来,默不作声地把他的身份证收了起来,又把房卡放在他手心里。

孟习默了会儿,谢谢。

宋淮没答话。

他知道这句谢谢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叮咚一声,一条短信跳上通知页面,宋淮看了一眼,看见开头的美团电影几个字,就把手机关了。

孟习靠在冰凉的大理石墙上,半阖着眼睛等电梯下来。

你回去吧。

他说。

宋淮摇了摇头,我送你上去,送完我就走。

以往滴酒不沾的人一开口就喝了五六瓶啤酒,刚才从出租车出来时,宋淮扶着他、拧着眉看他在街边吐了大半天。

孟习这个状态,他不敢走。

好在孟习也没再硬要赶他走,只是他和宋淮之间隔着好几步的距离,莫名多了几分疏远。

宋淮也不敢上前,怕他又生气。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孟习迈着踉跄的步子走进去,宋淮连忙跟上。

启动的那一瞬间,他像是要坠下去了一般,还好被宋淮扶住了。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孟习的侧脸,很快又缩了回来。

有点烫。

孟习努力眨了眨眼睛,眼前还是有些模糊,他听见宋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他怎么不回家。他迟钝地愣了片刻,才慢慢地说:家里有阿姨,我喝成这个样子我妈要担心。

酒精腐蚀了他的理智和思维,他断断续续地,说话逻辑都有些跳跃,好在宋淮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怕阿姨给主顾打电话报信,让他妈妈再白担心一番。

宋淮把他送到房门口,孟习明明握着房卡,却还在身上摸来摸去。

他只能一手揽着这个小醉鬼,拿过房卡把门刷开,顺便开了房间门厅的灯。

一进门,他就愣住了。

落地窗的阳台,薄纱般的窗帘软软地系在两边,可以望见远处明火般亮丽的夜色。山谷百合的香水味轻轻在房间中萦绕,床头挂着一串暖黄色的小灯泡,床边柜上各自放了一捧玫瑰。

白蓝的玫瑰配色,满天星点缀在其中,格外漂亮。

今天不是七夕,不是情人节,就连圣诞都已经过去了。

能添置这些的,还能有谁。

孟习也看到那两捧花,推开宋淮一路踉跄地坐到床边,闭目养神,半天后才说:渴。

宋淮便去给他烧水。

水开后怕烫着他,滚烫的杯子里握在手心里,吹了好几下,等到温热后才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孟习喝完这杯水,神色分明了许多。

他回头,宋淮坐在自己身边,也不说话,只拿那种温软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声音忽地哑了。

一向不爱示弱的人,一旦软下来,杀伤力就是惊人的。

孟习没有力气、懒懒地靠着床头,宋淮给他塞了个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见他没有反抗,又试探地去碰他的小手指。

动作很轻。

孟习心底的火气便消减了大半,他睁着那双醉眼看了宋淮半天,你还没向我道歉。

他语气温和了许多,像是平常的聊天。

宋淮却不敢大意,乖乖认错,对不起。

孟习问:你错在哪儿了?

这是自古以来最恐怖的问题。

宋淮谨慎回答:不该让你生气,不该让你伤心。

他看了眼孟习的神色,又补了句,也不该让老师们失望。

孟习深吸了一口气。

他早该知道的,这人就是没有安全感,像是被丢弃过的小猫咪,新主人捏了他的爪子,哪怕是捏疼了,他也不会亮出尖锐的小指甲。

你最应该道歉的不是我,也不是老师。孟习索性开门见山地说,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无论是保送,还是高考,为的都是你自己的前程。我早前就和你说过,无论是爱情,还是旁人,没有永久的可靠。哪怕夫妻没有离心,也保不准有天灾人祸

他说到一半,望到宋淮那近乎是渴求的眼神,心里忽然一阵刺痛,默默地绕开了这个,轻声道,我都和你说多少遍了,不要把自己的底牌交到别人的手里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这样千斤重的心意,他捧在手心里都觉得滚烫、时常惶然。

倒不是为别的,是总觉得这样平凡的自己,未必配得上这样的牺牲。

他考虑过很久,到底要不要申请校推。

班主任也和他暗示过几次,说是他这样的成绩,申请了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之前一直觉得这样就算考上了也是胜之不武,所以没有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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