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简星单手抓住酒瓶,摁在桌上,话是对周燃说的,“昭阳前辈不能喝酒。”
昭阳:“我可以……”
“你不可以,”简星打断他,又看向周燃,“前辈今天刚感冒,你做个人。”
昭阳:“……”
周燃冷笑,“怎么就感冒了?我看着不像啊。”
“不然你去试试这天气就穿一件衣服到户外拍个几小时的戏会不会感冒?”简星说。
昭阳汗颜,试图救场,“没事,我可以喝一杯……”
“喝什么,”简星按着酒瓶不松手,一点不给发小面子,“这人最会得寸进尺,你别上赶着让他欺负。”
应酬场上,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后面的一百、一千、一万,周燃试探的不是昭阳的底线,而是简星的底线。
简星见识过昭阳的坚持,他今天愿意喝一杯,不是为自己,而是因为周燃是他简星的朋友。
也因为昭阳觉得自己欠简星的。
所以,此时此刻,简星的底线,代表着昭阳的底线。
那就一步也不能让。
周燃啧啧几声,摇头,搁下酒杯,朝简星勾勾手指,“你小子出来。”
看那架势,昭阳以为他们俩得打起来,周燃却搭上简星肩膀,两人边说边笑,往外走去。
来到露台,周燃掏烟盒,给简星递一根,简星摇头,“不抽。”
“这么乖?”周燃自己叼起烟,点燃,“我看你经纪人快成你妈了。”
“我这是对自己负责。”简星说。
“行行行,咱俩谁跟谁,别跟我面前唱高调。”周燃对着远方吐口烟圈,又转头看简星,“你跟你的小白兔发展到哪了?
睡上了?用得着这么护着?”
简星瞥他一眼,“你这人能不能别总这么俗。”
“说得跟你文雅过似的。”
简星面向栏杆,懒得理他。
“得,看来还是一厢情愿。”周燃乐了,“两百万的表,舍得啊,一掷千金为蓝颜?对我都没见你这么大方过。”
简星又瞥他一眼。
“怎么,你是觉着我还能看不出来?”周燃反问。
简星送给昭阳的那款萧邦限量版是90周年纪念“日月星辰”系列的其中一款,表盘上有一颗小太阳,周燃知道他一个多月前就看上了。国内买不到,简星是托父亲的朋友在国外给他请专人送过来的。
现在周燃才明白简星真正的心思,太阳,正好配昭阳。
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简星很小就开始戴手表,也借过手表给朋友。他很清楚,戴惯自己的手表,和借别人的手表戴,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没有亲自体会过那种格格不入的忐忑和拘谨,但他再也不想见到昭阳落入那种忐忑和拘谨。
他说过,昭阳值得最好的。如果这个世界不给,就由他来给。
就当这是他的任性吧。
周燃又狠狠吐口烟圈,“星儿,你可悠着点,我看你是陷得越来越深了。”
简星笑而不语。
周燃忽然捏住他手腕,“限量款送人家了,你自己戴这破玩意儿?”
简星抽回手,赶紧检查一下手表有没有被周燃捏坏。
周燃瞅他,“小白兔送的?你俩约好的?”
“这就叫默契。”简星说。
周燃冷哼,“两百万换十万,生意鬼才啊简少。值吗?”
不等简星张口,周燃又摆手,“算了,别跟我说。省得被你气死。”
“周燃,”简星说,“如果你没家世,没背景,没名气,没钱,家里还有个烂摊子,看不到未来,你会花十几万买一份礼物送我么?”
周燃夹着烟的手指定了几秒,琢磨,“这得看情况,说不定我觉得你有投资价值……”
“滚吧你。”
“别天真啊星儿,”周燃转身,背靠栏杆,“能进这个圈子的,都纯不到哪里去。”
“你入行才多久,这么有感慨?”简星乐。
“你别忘了我后妈是哪来的。”周燃想起来还是感慨,“真爱,把我爸忽悠得云里雾里,家里都没我的立足之地了。”
“周叔没你想的那么傻,”简星说,“Amanda也没虐待过你。还有,是你不想被你爹管,非要自己出来闯——”
周燃听不下去了,狠狠瞪他,“你他妈哪边的?”
“别拿你的事跟我的事混为一谈。”
周燃看着他发怔,“……星儿,你变了。”
简星抬头,看着远方,“可能我这次真的是天真吧。”
周燃看着他。
“我早就上钩了。”简星说,“他要是对我有所图,没必要弯弯绕绕这么久。”
他心甘情愿。
周燃摁熄烟头,“行吧,谁让咱是兄弟,兄弟是傻逼不也还得兜着么。你自己开心就行。”
简星朝他笑了笑,转身回去。
周燃看着简星的背影,想,那万一他不开心呢?
简星一回到宴会厅,远远就看到韩铭逸捧着一束花,正站在昭阳的桌旁,看样子是要高调送上杀青礼。
韩铭逸杀青日没有戏,是特意从外地赶过来的,为了参加这场有媒体参加的杀青宴,比平常拍戏还殷勤。
媒体的镜头很配合地追着韩铭逸的背影而来,简星大步走过去,在昭阳伸手前先一步接过韩铭逸递过来的花,皮笑肉不笑,“韩老师,您这么忙,还特意赶过来?”
“……”韩铭逸微微蹙眉,下一秒展开招牌笑容,“能进一个剧组都是缘分,杀青宴当然得来。”
两人说话间,简星非常顺手地把那束夸张的白玫瑰递给小赵,让小赵放到一边,韩铭逸的目光跟着白玫瑰飘走一段,又挪向简星。
简星这是明摆着不跟他讲礼数,他却不能撕破人设当场发作,所有情绪都酝酿在眼神里,在灯红酒绿中阴恻恻地和简星对视着。
“我今天给剧组所有人都准备了小礼物,小赵,”简星说,“赶紧去给韩老师也拿一份。”
小赵应声而去,很快回来,把一个素雅的小纸盒递给韩铭逸,韩铭逸只看了一眼,他的助理马上接了。
简星浅笑,“不知道韩老师今天没有戏也这么远赶过来,没有给韩老师专门准备礼物,下回给韩老师补上。”
随后,放低几分音量,确保接下来的话只有桌边这几个人能听到,“昭阳前辈这几个月指点了我很多,所以觉得今天应该好好谢谢昭阳前辈。我知道昭阳前辈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苦恼了很久,才给昭阳前辈选了这款萧邦日月星辰系列的表,韩老师您帮我过过眼,我的眼光还行吧?”
昭阳:“……”
韩铭逸:“……”
韩铭逸就算不戴萧邦,也一定知道这一系列周年限量款的身价。
昭阳端着茶杯的手都僵住了。
这张桌子上正好倒挂着一盏灯,光线柔和,但照到昭阳手表上那一圈碎钻上,立刻反射出丝丝缕缕的璀璨光芒。
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腕这么扎眼。
小赵艰难地憋着笑,韩铭逸的助理和韩铭逸同款脸黑。
这种事小赵不能跟纪哥汇报,也不能跟任何人说,特别想开个小号到网上去吐槽,行走的荷尔星,少女杀手,舞台王者,新晋顶流,其实是个幼稚的小学生。
一股子“你看我送的礼物是不是很贵?你看我是不是比你大方?你看我是不是比你对前辈更好?”的感jio是什么鬼。
但是又有种诡异的爽。他们这种实力派打起脸来,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壕无人性。
小赵觉得昭阳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昭阳嘴角的弧度也快憋不住了。
韩铭逸黑着脸走了,只留下一束华而不实的白玫瑰寂寞地搁在桌角。
简星这才在昭阳对面安然落座。
昭阳敛起笑意,正经道:“谢谢。”
“谢什么,”简星说,“我跟他第一天起就不对付,现在总算完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合作了。”
除了《非我族类》,他和韩铭逸的另一次合作是之前为了让韩铭逸调日程而答应去上的那个综艺,好在只有一期,简星忍着恶心,硬是和韩铭逸把一出和睦相处的戏演了下来。
不会再有机会合作了。
这句话,简星说的是韩铭逸,昭阳却想到了自己。
他和简星,又何尝不是如此?
昭阳不接话,默默吃东西,简星盯着他,“前辈,你之后什么打算?”
“啊?”昭阳抬头,想了想,“没什么打算。”
可能会搬个家。但这只是个人的事情。
职业上……
和之前一样,好好演戏。
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下一个角色在哪里。
他在微博留有供工作联系的邮箱,时不时上去看一下,大多是广告或乱七八糟的邮件,他主动去试镜的剧组一般都直接打电话。
林溪谷也有邮箱的密码,最近跟他提过几次,有几个综艺和一些小品牌广告找他,问他接不接活。昭阳听林溪谷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大部分都拒了。
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估计就是继续去找剧组试镜吧。
“前辈你还记不记得,说欠我的要一点点还?”简星托着腮,忽然说。
昭阳一怔。
他们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怎么样,才算还清?
简星并不打算跟他讨论技术细节,直截了当,“那就先还一点吧?”
简星在微信给昭阳发了个文件,是顶尖时尚杂志《时纪语》的封面拍摄策划。
合同还没签,简星要昭阳和他一起去拍。
昭阳担忧,“我不擅长拍照……”
“前辈,你可是男团出道,不要跟我说你不会。”
昭阳默然。
简星放柔声调,“放心,有我在。”
他不是韩铭逸。
昭阳寻找其他突破口,“《时纪语》很难上吧,我……”
作为业界翘楚之一,《时纪语》的封面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他就是不收钱,《时纪语》也不见得愿意签他。
怕拖累简星。
“前辈,你只要给我一个答复,”简星说,“其他事情,我来解决。”
简星目光炯然,逼得昭阳无处可躲。
“我只接受肯定的答复。”简星说。
昭阳:“……”
昭阳最后还是很没立场地放弃了原则。
不是因为简星太霸道,而是,这场梦,他怀着一点小私心,想多做几天。
在彻底江湖别过之前,想再见他几面。
光明正大地,理由充分地。
简星当晚不回剧组的酒店了,得马上赶往机场,明天要到H市参加一个品牌站台活动。
他嘱咐小赵先送昭阳回酒店,周燃听到这话,主动请缨,“不用这么麻烦,你放心去机场吧,我送他。”
简星狐疑地看着周燃。
“怎么?连你兄弟都信不过?”
简星摇头,“信不过。”
“没事,我打个车回去就行。”昭阳说。
剧组的人99%今晚都喝高了,一个都指望不上。
周燃懒得跟他们磨叽,直接过去拉上昭阳胳膊,“走。”
周燃也喝了不少,但他有司机。
“前辈,”简星也不跟周燃抢人了,喊道,“他要是欺负你,你跟我说,回头我揍他。”
昭阳笑了,暖光下瞳孔发亮,卧蚕饱满,笑得简星一时走神。
司机坐前排,周燃和昭阳坐后排,两人一路无话。周燃时不时玩手机,昭阳欲盖弥彰地望着窗外看街景,两人都假装气氛不尴尬。
车子到了酒店楼下,昭阳道谢,下车,走出两步,周燃叫住他。
周燃也下了车,走到昭阳面前。
周燃掏出烟盒,递向昭阳,“来一根?”
昭阳歉意摇头,“抱歉,我不抽烟。”
怕怠慢周燃,解释一句,“演戏要护嗓子。”
周燃点头,想了想,把烟盒塞回裤兜。
两手插兜,和昭阳在夜半的街上相对而立。
僵滞片刻,周燃干笑一声,“放心,不欺负你。”
昭阳也笑。
“就是想问你个问题。”周燃说。
昭阳不意外,直视周燃,等着。
“你知道么?”周燃问。
等了好一会儿,周燃没有下文,昭阳迟疑,“知道……什么?”
周燃一动不动看着昭阳,审视着他的表情。
周燃只不过活了23年,但敢说一句阅人无数。
从他老爹身边的人,到他身边的人。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藏着自己,有人藏得深,有人表露无遗。
交际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博弈,周燃从父亲那里学到了不少胜利的诀窍。
要让他看不出来,除非功力很深很深。
他看了昭阳十秒钟,摇头,“没什么。”
你知道他对你的心思么?
他不确定昭阳知不知道,但他看得出来,昭阳没在装。
不是欲迎还拒,不是欲擒故纵,不是明明满腔白纸黑字的欲望,还在竭力把持,步步为营。
那样的人他见过很多,踏入角逐场的那一刻彼此都心知肚明,偏偏不挑明,你进我退,你来我往,那就是他们的乐趣。
他们那片土壤是狂野的。昭阳这样的人,在他们那个地方长不出来。
周燃有那么一点理解简星了。
“早点回去休息吧,”周燃转身,摆手,“走了,回见。”
昭阳立在原地,看着周燃的车消失在夜幕尽头。
昭阳第二天的飞机回S市,林溪谷来接。
昭阳这回得了教训,包裹得严严实实,林溪谷完全是靠衣服认出他的。
路上,林溪谷给昭阳汇报最新消息:《非我》杀青宴上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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