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沉默了片刻,倒是没有想着哄骗眼前的小孩,只平静地问:你怎么确定我易了容?这种药剂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只能是违禁品,只有我本人能做出来。
颜药摇了摇头,执拗地说:我想看。
那个胎记,是颜青城才有的。今天和戚越见面的时候,戚越打篮球回来,袖子是挽起来的,所以颜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戚越手上的胎记。
可是方黎也有胎记,还和颜青城、和戚越的体型那么像,感觉也像。
颜药只能有一个猜想,而直觉告诉他,他是对的。
方黎看了颜药好一会儿,才说:可以。不过今天不方便,我还有事。
去哪里?颜药小声问。
你是聪明的孩子,不可能猜不到。去我应该去的地方。方黎说。
18岁的戚越应该去哪里?除了学校没有第二个地方。
可是颜药蹙着眉,狐疑地看着男人,终于悄悄地问:你怎么脾气不一样?还不记得我。
方黎目光沉静地看着颜药,用浅显的话解释:人只能记得自己清醒的时候见到的所有东西。他也一样。打个比方,你睡觉的时候,知道谁给你盖了被子吗?
不知道。有时候是钟老教授,有时候是别的医生。颜药看起来似乎有些害怕。
方黎定定地看着他,说:这就对了。你是好孩子,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是不是?
嗯。颜药用力点头。
方黎凝视了一会儿颜药的眼睛,见他目光毫不闪躲,这才放心,起身离开了。
而看起来似乎被吓到的颜药,在男人转身出了门后,就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原本雾蒙蒙的桃花眼也笑得眯成了弯弯的小月牙。
他可是来自二十年后的、聪明的、会上网的好孩子,怎么可能不懂双重人格!
他不仅有爹,还能切成两个!一边是校草,一边是大佬!
嗯,地主家的傻儿子颜药药,大胆叉腰,以示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小伙伴问,在这里说一下,这篇是亲情向团宠文,主角就是颜药药和他爹,没有谈恋爱情节,颜药是亲生的,政治联姻产物,孩子他妈另外组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归在无c。背景全架空。
第6章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悄悄暴露了一下小祖宗的本质,颜药骄傲地叉着细细的小腰站了三秒,也开心了三秒。
然后笑眯眯的少年突然安安静静地收起了笑容,有些疲累地揪着袖子擦了擦汗,腿上一软,摔回了软绵绵的床铺里。
药罐子就是这点不好,想放飞自我当个熊孩子都不行,因为他坚持不到一分钟,身体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过于亢奋的情绪而发出警告。
颜药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带了点忧郁,甚至十天半个月都不笑一次,也和身体不好有很大的关系。
他伸手把一边圆圆的蓝色抱枕揪了过来,抱到肚子上,然后仰头看着被贴了星空墙纸的天花板。
幽蓝色的墙纸被方黎教授做了特殊处理,看起来一闪一闪的,很像夏夜繁星璀璨的夜空。
天花板上挂着一串又一串精致的小彩灯,那些形状各异的灯勾连着缓缓旋转,在午后静谧的房间里投下神秘的光影。
颜药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认出最左边的灯形状是大熊座,过来是北斗七星,下面是牧夫座,再往右是猎犬座一个一个数过去,最右边是室女座。
每个季节能看到的天体星座都不一样,这些是春天的。今年春节的时候,方黎亲自过来给他换了。
去年春天的时候,颜药还在实验室的手术台上抢救,后来第一次看到这些神奇的灯,已经是秋天了。
颜药轻轻眨了眨眼,把肚子上压着的抱枕拿了起来。
这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抱枕,一个蓝色的球体,上面是世界地图。
颜药第一次收到这件礼物的时候,以为这玩意是地球仪,摸了后才发现是软的,只是个抱枕。
所以他爹跑去当天文学家,果然是因为热爱吗?
一开始方黎来给他装修房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因为其他教授不擅长这个,才让相对年轻强壮的方教授来。现在一看,方教授完全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整的房间,怪不得每次方黎来都会进房间看看。
颜青城的书房里确实有很多天文学方面的书籍,还有好多天体模型,但颜药从来没见他爹对这些东西表示过喜爱,甚至一年半载连碰都不碰一下的。
还有医学颜青城确实会给人治病,只不过医生都治不了自己。
这样看的话,他爹应该是在他出生之前就治好了双重人格的毛病。
颜药默默想了一会儿,才翻过身,抱着抱枕爬了起来。
钟长生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眉眼漂亮的少年搂着抱枕、低着头的模样。
他跪坐在通体漆黑的柔软床单上,鸦黑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桃花眼,而身下如墨的床单衬着他雪色的脸、雪色的脖子、雪色的手背和雪色的脚踝。
极黑与极白的色彩对比给人鲜明的视觉冲击,乍一看甚至会误以为这孩子其实是冬日初雪堆砌而成的。
老人原本温和中带着笑意的目光陡然变得清明,略带审视地看着这个房间的布置。
颜药听到开门的声音,却抬起了头,见是钟老教授,他轻声开口:钟爷爷好。
钟长生已经八十多岁了,是江城研究院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教授,从三十年前担任院长开始,一路带领整个研究院的科研人员渡过了最艰难的肃清时期,走到了现在,可谓德高望重。
他和时下不爱留胡子的老人不一样,下巴长长的白胡须一直留到了胸前,每次做实验都会用橡皮筋把胡子绑起来,引得年纪小的颜药一有机会就偷偷观察他。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钟长生不仅胡子全白,连头发眉毛都是白的,平时的装扮也和国人很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老人本身是混血的原因,他的样子更像西方教堂里面年迈的神父。
颜药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位教授的时候,甚至以为对方是外国人。但实际上,钟长生是在国内出生的,国籍也是华人,外貌装扮的西欧化,完全是年轻的时候受了祖母的影响。
听到小孩软乎乎的问好,钟长生才收敛了审视的目光,面目和蔼地进了屋,走到床边,弯下腰去看颜药。
随即,随身带着的手电筒被打开,苍老的声音响起:药药,张开嘴,啊。
颜药配合地啊了一声。
钟老教授借着光观察了一下他的喉咙和舌苔的颜色,点了点头,收起手电筒,说:去椅子上坐好。
颜药知道这是要号脉了,就听话地下了床,穿上小恐龙拖鞋,坐到桌子边,把手放上脉枕。
钟长生外科圣手的名号非常响亮,可在中医上的造诣更深,平时行医用药,老人更多的是用中医的方式。
颜药平复了心情,安静地一边伸手被把着脉,一边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钟长生明显注意到了小孩的动作,等号完脉,做了记录,收起了随身的本子,才和蔼地问:药药喜欢方教授给你装修的房间吗?
嗯。颜药收回视线,点头。
钟老教授观察着他的神情,说:除了这些灯,那张床也喜欢吗?
颜药闻言怔了怔,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床,有些犹豫地问: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