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您别瞧了,这鸽子原是皇上养着想要当信鸽训的,结果……”丁全哼哼两声,“您自个进承宁宫看看就知道了!”
沈木兮皱眉,鸽子都没放过?
诚然如此!
满地鸽子毛,一旁还撑着架子,是用来烤乳鸽的。
“没人打扫吗?”沈木兮问。
“哎呦妈呀,怎么可能!这是皇上寝宫,谁敢不打扫?!”丁全咬牙跺脚,“全赖那小棠姑娘,把人都赶出去了,说是这样能治好皇上的病,有利于皇上龙体康复,偏偏皇上还真的下了一道圣旨,这不……整个承宁宫弄得跟什么似的,反正杂家是坚决不会去扫的!”
“现在是谁陪着皇上?”沈木兮忙问,这小棠竟这般厉害,皇帝这回怕是吃了大苦头,许是来日便能改了这胡闹的性子。
“从善也是束手无策,打一架还被皇上一通骂,最后杖责了三十棍。”丁全轻叹,“着实委屈得很!”
沈木兮与阿落对视一眼,月归默默的跟在后头,目光灼灼的警戒。
“啊啊啊啊……”
猛地一声尖叫,惊得阿落快速捂着心坎,一颗心差点没跳出嗓子眼,“这、这差点吓死我了!”
沈木兮也是吓了一跳,哎呀,步棠出手很重哇?!
“沈大夫,杂家可不敢进去,您自个进去吧!”丁全当即开溜,速度极快,是撒腿就跑的那种,连带着他屁股后头的奴才,也跟着急奔,场面格外滑稽。
“沈大夫!”月归当即拦住,“怕是不安全吧!”
“小棠在里头,能有什么不安全?”沈木兮无奈的笑着,“唉,不安全的是皇帝,再这样下去,真的要缺胳膊断腿了!”
当朝帝君,若是缺胳膊断腿,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春风殿内,步棠端坐在软榻上吃着葡萄,脚踩着薄云崇的脊背,可怜咱们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此刻正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
阿落捂着眼背过身去,快速走出寝殿。
这要是被人看到,估计会被拉出去杀头吧?
见着里面再无他人,唯有步棠和皇帝,月归微微放了心,躬身退出寝殿。
沈木兮一声叹,拎着药箱往前走,“小棠,你莫要再胡闹了,成何体统?!”
“沈大夫?”步棠欣喜,猛地站起。
“哇……”地上的薄云崇瞬时如同青蛙一般,被踩得差点吐出隔夜饭来,“小、小棠棠,轻点,轻点,朕快吐了……”
步棠收了脚,尴尬的冲着沈木兮笑了笑,“他们把你请来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沈木兮原是想去搀薄云崇,猛地想起了薄云岫那乌云盖顶的可怕模样,吓得心内一激灵,快速收了手,老老实实的在旁站着。
“我在……帮皇帝治病!”步棠煞有其事,“你不知道,这皇帝有病!”
沈木兮翻个白眼,“药箱给你,你来!”
步棠干笑两声,“我说真的,他皮痒,我给治治!”
“整个承宁宫鸡飞狗跳的,好玩吗?”沈木兮轻叹,看着薄云崇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生疼的脸。
不得不说,这薄云崇真是铜皮铁骨啊,诚然是皮厚得出奇,被步棠打成这样,起来后照样嘻嘻哈哈,跟个没事人似的。
见着沈木兮瞪大眼睛盯着自己,薄云崇当即揉了揉自个的脸,“是不是踢歪了?无妨,揉一揉就能正回来!小棠棠所言极是,现在的朕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神清气爽,简直有如神助!”
沈木兮默默的拽了步棠一把,“你专打他脑袋?”
步棠摇头,“没有,我特意避开了要害,怎么可能打脑袋!”
“那他怎么……”沈木兮上下仔细的打量着皇帝,怎么看都像是越来越傻了,“皇上,您没事吧?”
“小棠棠说让朕拜她为师,假以时日,朕就能天下无敌!”薄云崇雄赳赳气昂昂,如同骄傲的大公鸡,一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大公鸡!
呵,天下无敌?!
沈木兮心里拔凉拔凉的,以前是风,流了点,现在完全是蠢……
“朕要练好武功,跟小棠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行万里路,行……”
“别行了!”沈木兮揉着眉心,拽着步棠往外走,“你跟我来!”
“哎哎哎,别走啊!”薄云崇忙往外追,“朕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拽着朕的小棠棠作甚?松开,松开!”
“是不是给他下什么迷魂的药了?”沈木兮问。
步棠两手一摊,“在他身上浪费那些玩意,不值当!”
那就是没下。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上次撞坏了脑子?不至于啊,她探过脉,着实没事!
沈木兮百思不得其解,正要踏出殿门,冷不丁被薄云崇拽住,“小兮兮,朕找你有点事。”
月归、阿落、步棠,皆面带凝色。
什么事?
“你坐!”薄云崇笑盈盈的将沈木兮按在凳子上,回头便冲着御花园里妩媚多姿的妃妾们笑道,“诸位美人,好好的替朕伺候沈大夫,沈大夫初来乍到,许是不熟悉规矩,你们好生教着,教会了为止,若是谁敢中途离开,便以抗旨论处!”
美人们先是一愣,但听得抗旨二字,赶紧正了脸色行礼,“嫔妾遵旨!”
沈木兮两眼发蒙,什么情况?
“我不会、我不会……”她哪里会打什么马吊,皇帝这不是坑她吗?
“抗旨!”薄云崇狠狠扫一眼三位美人,“是要掉脑袋的!”
“皇上饶命!”
薄云崇指了指沈木兮,“求她!”
音落,薄云崇拽着步棠,抬步就走。
步棠皱眉,“沈大夫?”
沈木兮想走,可抗旨……除非薄云岫在这里,她才能违抗圣旨,否则这宫里那位凶巴巴的太后,铁定能第一个赶来,迫不及待的要取她性命。
“沈大夫!”眼前这三位美人,娇滴滴的盯着沈木兮,一个比一个委屈,“沈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咱们,我们不想死!您好好的学着呗!”
抗旨……
“我抗一下,也没事吧?”沈木兮瞧着桌上这些小小的豆腐块,“反正我是离王府的人,皇上不会拿我怎样的,你们……”
“皇上真的会杀人的!”三人扑通扑通跪地,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沈木兮的耳朵都被吵疼了,薄云崇这混蛋!
果然,薄家没一个好人,总要拿别人的命作要挟,简直是可恼!可恨!
“都被嚎了,起来!”沈木兮愤然,“这什么?”
“马吊!”
三人异口同声。
沈木兮眨着眼睛,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一般,哪里有马?
月归几欲阻止,却被阿落拦住,“沈大夫无惧抗旨,只是不想连累无辜,皇帝兴许只是心口胡说,但是太后可不这么认为。这是御花园,消息传到太后娘娘那里,太后娘娘为了维护皇上的颜面,这三个女子怕是都得死!”
“死便死,同沈大夫有什么关系?”月归冷着脸。
阿落轻叹,“你忘了,沈大夫是个大夫!”
月归仲怔,是了,大夫是要救死扶伤,这见死不救之事,委实做不出来。眼下只希望王爷能早些赶来,如此,什么圣旨不圣旨的,便都去他娘的不作数了。
咬咬牙,月归面黑如墨。
薄云岫今儿忙得厉害,因为胭脂楼被烧,那些暗卫自然都撤了回来,留了些许继续盯着废墟,此事闹得整个东都城人心惶惶,总归是要朝廷出力平息。
皇帝不管朝政,只管胡闹,这胆子想当然的落在了薄云岫的肩头。
议事阁内气氛冷凝,六部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瞧着薄云岫印堂发黑之态,更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不留神说错话,被这位离王殿下打发了。
“一帮废物,巡城使司竟连个影子都查不到!”薄云岫冷着脸,目光肃杀,“丞相大人,你的事儿办妥了吗?”
尤重心下一惊,离王是代天行政,是以这话就等于是帝王在问。
“王爷……”尤重犹豫,脊背汗涔涔,“臣……”
“吞吞吐吐作甚,丞相连剿个贼窝都做不好,要你何用?”薄云岫冷喝。
尤重低头,不敢多言。
黍离疾步从外头进来,伏在薄云岫耳畔低语一阵,众人屏气凝神,心里都揣着兔子一般,恨不能耳朵能长得长一点,再长一点,能听到他们主仆二人在嚼什么?!
但见薄云岫面色骤变,竟是一句话都没交代,直接拂袖走人。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丞相大人,发生何事?”
尤重一抹额头的汗,咬着牙拍案,“本官哪里知道?”
方才真是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不过,薄云岫这火烧眉毛的,莫非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
呵,天大的事!
“打马吊?”薄云岫面色黢黑,“好啊!倒是学会了这一招,着实了不得!”
黍离战战兢兢,完了完了,皇上这次玩大了,王爷这头顶上的怒火,怕是要压不住了……敢威胁沈大夫,皇上此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唉……惨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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