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掌心里的鸳鸯佩,沈木兮打心眼里不想接受,“还给你!”
薄云岫愕然。
许是觉得他说了这么多,自己多少得有些回应,沈木兮冷着脸道,“我不稀罕别人的物什,这东西你既然已经送了出去,就不该再讨回来给我。我沈木兮不愿作践自己,吃人家的嗟来之食!”
薄云岫眉心微皱,“谁说我送出去了,这东西一直在我手里,何时送与他人?”
回头一想,明白了。
“你吃醋了?”他慎慎的问,心里旋即乐开了花,“你误以为魏仙儿手里的鸳鸯佩是我送的?沈木兮,你可曾看清楚了?”
“看得清清楚楚!”魏仙儿拿出来好几回,沈木兮自认为没有认错。
“真的?”薄云岫一把拽过她,直接圈在怀里,愣是将鸳鸯佩重新塞进她手里,“看仔细了,这东西若是认错,怕是连夫婿都要认错了。我这块鸳鸯佩上面刻的是我的名字,你确定魏仙儿那块也刻了我的名字?”
有名字?
沈木兮愣了半晌,这才仔细盯着手中的物件细看。昔年这东西总被他手捏在手里,只晓得是极为珍贵之物,哪知道上面刻了字。
果不其然,鸳鸯佩上面刻着清晰的“岫”字。
“魏仙儿手里拿着的是老四的鸳鸯佩,上头刻的是郁字。”薄云岫轻叹,伏在她耳畔低语,“如此,可认得自家夫婿了?”
耳畔陡然滚烫,沈木兮红了脸推开他,“你不说,谁晓得这玩意还能分好多块,兄弟众人各一块,没得让人误会,如今还来怪我?”
听得这话,薄云岫郑重其事的点头,“以后不懂便问,不知亦多问。”
她愣了愣,“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嗯,上下皆随你!”他面色严肃的执起她的手。
待沈木兮回过神,一张脸已然红到了耳根,再瞧着黍离和阿落快速背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沈木兮当即一脚踹向薄云岫,面红耳赤的想骂人。
可是憋了半天,又觉得孩子在场,太难听的话骂出来,免不得有损形象,万一被孩子听了去,来日闹腾起来说出去,她这面子里子都得掉干净。
临了临了的,她一跺脚,骂了句,“死相!”
沈郅捂着嘴偷笑,薄钰皱眉扯了扯沈郅的衣袖,“什么是死相?”
“就是骂人的话。”沈郅解释。
薄钰似懂非懂的点头,骂人的话他倒是听得多了,骂死相的着实没听过,确实很稀罕,“这话可是能随便骂的吗?”
“不,得冲着自己喜欢的人,或者至亲的人,才能这样骂!”沈郅煞有其事的解释。
薄钰眨了眨眼睛,愣愣的盯着沈郅半晌,试探着骂了句,“死相?!”
沈郅,“……”
黍离憋红了脸,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阿落狠狠掐了一下自个的腿,这才忍了过去,果然是童言无忌。
待一切准备妥当,薄钰跟沈郅率先给薄云郁磕头,正打算跪下,却见着沈郅猛地拽了薄钰一把,小脸瞬时泛白,“别!”
“怎么了?”沈木兮快速上前,“怎么了?”
沈郅的声音很慌,沈木兮听得出来。
“走开!”薄云岫快速拨开两个孩子,上前蹲在陵前细看,“黍离,挖开。”
黍离二话不说便拔剑去挖,拨开表层的土,忽然间如同捅了蚂蚁窝似的,黑色的蜘蛛倾巢而出,惊得黍离大喊,“快闪开!”
沈木兮和阿落一人拽了一个孩子,薄云岫快速挡在跟前,当即挥出去一掌。长袖卷风,蜘蛛刹那间被拂开,生生辟出一条路来。
“这是皇室陵园,为什么会有这些?”沈木兮惊问,须知此处日日有人看守,按理说不可能有闲杂人等进入。本朝历代君王安歇之地,必是重兵防守,没有皇令,便是连朝廷大员都无法进入。
好在孩子没什么事,这些蜘蛛似乎是在守着什么东西。
想了想,沈木兮将孩子推给阿落,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根小竹棍,从里面倒出些粉末,快速撒在四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那些蜘蛛又爬回来就麻烦了。
“王爷!”待蜘蛛爬尽,黍离用剑鞘,从土里拨出个东西来,像是个盒子。
“什么东西?”两个小的探着脑袋看。
盒子不大,埋在土里。
“你是如何发现这里有问题的?”薄钰问,“我来来回回了那么多次,都没瞧出问题来。”
“那土是新色的,而且我闻到一股腥臭味。”沈郅道,“娘说过,若有疑便不可轻为,安全起见,自然是要先退开。你我没有自保的能力,若是不慎着了道可怎么好?”
薄钰点头,“有道理!”
盒子上布满了蜘蛛的毒液,自然不能以肌肤触碰。
“让开!”薄云岫上前,“退开些。”
黍离护着众人退开些许,但见薄云岫掌心凝力,拂袖间盒子怦然碎裂,里头竟是哗啦啦的掉出来一堆小物件,什么虎头帽虎头鞋的……
薄云岫皱眉回望着沈木兮,这般埋东西的习惯,可都是夏家的传染的?
不只是薄云岫,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沈木兮身上,那模样那神情,好似这东西是沈木兮所藏。
“不是我!”沈木兮急忙摆手,她压根不认识薄云郁,哪来的这般恩怨情仇,跑到人家坟前埋点东西,“你们莫要这般看我,我埋的东西都在夏家,怎么可能在这陵园里。”
“王爷,底下是个蜘蛛窝。”黍离俯身蹲下,用一旁的树枝轻轻拨开些许,“方才卑职应该是捅了蜘蛛窝,所以它们才会集体跑出来。”
“找人处理!”薄云岫黑着脸。
陵园内有这样的东西,迟早是隐患。
“是!”黍离行礼,“那这些东西……”
“全带回去再说!”
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是谁放的,为什么要放在老四的陵前,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孩童之物?
孩童之物!
眸色陡沉,薄云岫冷不丁倒吸一口气,快速握住了沈木兮的手,“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沈木兮不解。
“魏若云!”薄云岫咬着后槽牙。
沈木兮心惊,四皇子的生母!!!
待祭拜结束,薄云岫马不停蹄的带着所有人回去,生怕半道上出什么意外。东西搁在老四的陵前,那就说明魏若云还活着。
“老四死的时候,她定是还活在这世上,否则如何能把东西埋在陵前?”进了花厅,薄云岫面色黢冷,“魏若云原就憎恨薄氏皇族,如今又加上丧子之痛,只怕愈发疯狂。”
阿落领着两个孩子在后院,薄钰和沈郅正兴致勃勃的下棋。
黍离守在门口,面色微沉,当年这魏若云能逃出生天,不知道现在死没死?
“魏若云是四皇子的生母,太后……会不会有所联系?”沈木兮问。
薄云岫摇头,“当初便是交换了幼子,说明是抱着必死之心,如今太后年迈,魏仙儿又是这般,太后悔不当初,所以绝对不会再帮魏若云。只是不知,当年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缘故,竟然让太后抛下亲子,而……”
说到这儿,薄云岫面色黢黑的站起身,若有所思的望着沈木兮。
“你想到了什么?”沈木兮忙问。
看他这神情,约莫是猜到了什么。
“太后一直促成我与魏仙儿,试问……若是魏仙儿为父皇所生,与我岂非是兄妹?”薄云岫问。
沈木兮,“……”
是这个理儿!
哪有人明知是兄妹,还这般乱点鸳鸯谱的?
太后饶是老糊涂,也不至于糊涂成这样,看她如此护着魏仙儿,势必不会让魏仙儿做出这样的事情。能这般促成,无所顾忌的要推了魏仙儿当离王妃,无外乎只有一个前提。
魏仙儿和薄云岫并非兄妹!
于是乎,问题来了。
“到底是你父不详,还是魏仙儿父不详?”沈木兮不解。
薄云岫睨了她一眼,“莫要疑心我母妃。”
“那便是太后出了墙头。”沈木兮道。
薄云岫哑然,“……”
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可能了。
否则,亲兄妹怎么可能凑一起,岂非乱了纲常?
“若是如此,那事情倒也简单了。”薄云岫音色沉沉,目色阴鸷,“除非魏仙儿和老四是同一个生父,留子去女,保下一条血脉,留下那人的一条根!”
沈木兮骇然皱眉,“同为母亲,对自己的女儿都下得去手,果真是狠辣至极!饶是心头深爱,孩子总是亲生的吧?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就没有半点母女之情?我许是这辈子都不能理解,这样的爱!”
薄云岫亦是心惊肉跳,没有再说话。
狠心至此,寻常不及。
明知覆巢之下无完卵,却还是将女儿换出去,宁可养着别人的儿子……
“此事暂且保密,待我细查再说。”薄云岫叮嘱。
沈木兮点点头,“这是自然。”
细想起来,太后还真是处心积虑,当初用自己女儿的性命,去换了别人家的儿子,后来又心生愧疚,在寻到女儿之后,必定是做了思量。
否则人海茫茫,为何偏偏是魏仙儿同四皇子处在了一起?还生了薄钰?若说是缘分,那这缘分未免太巧了,多半是刻意为之吧!
见她沉思之态,薄云岫想了想,顺手揽她入怀,如今这动作倒是越发的熟练,轻车熟路的像是胭脂楼里的熟客,“既是收了鸳鸯佩,便是应下了。待我平了长生门之事,便再不管朝廷之事,守你百岁无忧。”
沈木兮推开他,一脸的嗤之以鼻,“鸳鸯佩贵重,我这厢穷得很,自然是要收下的。左不过七年前的事情还没算个清楚,这笔账你休想就此翻页,什么时候我放下了,你再同我说什么百岁不百岁的。否则,来日与我白首之人,未必是你!”
薄云岫倒是有些急了,“如何能翻页?”
“等着便是!”话虽然说得硬气,怀里的鸳鸯佩却揣得格外小心翼翼,沈木兮掩着心头的小鹿,敛了眉眼微笑,大步流星的走出门。
“王爷?”黍离不解,“沈大夫走了,可是定了婚期?”
薄云岫双手叉腰,若有所思的瞧着自个的脚尖,“如何翻页?”
“翻越?”黍离想了想,“王爷是要爬墙吗?”
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