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棠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着薄云崇,“你说,这地鬼都不来一只,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薄云崇点点头,喉间微微滚动,“是!”
“这是寝殿吗?”薄钰王后退了两步,满脸怀疑的打量着周遭,最后终是死了心的肯定,“还真是寝殿!五叔的寝殿……”
整个寝殿,空空荡荡,风从大门吹进去,直接从后窗跑出去。
“连一张床铺都没有,睡觉都是挂梁上吗?”步棠扯了扯唇角,“你们皇家未免也太寒碜了?这般苛待皇子,你老爹也不说两句?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薄云崇挠挠头,“朕没来过,这也是头一遭,哪晓得竟然是这般光景……怎么会一张床都没有?定然是那些狗奴才干的坏事,该死的东西,连根木头都不给老五留。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得有抠门,这般薄待兄弟,回头那些史官大笔一挥,朕……朕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你就算喝了整条黄河,也洗不清了!”步棠惋惜的摇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抠门帝君!”
薄云崇干笑两声,“朕……朕冤!”
“冤死得了!”步棠走在前面,沈郅和薄钰跟在后面。
四个人走进这空荡荡的寝殿,有种搬家的错觉。
“沈郅?”薄钰挠挠头,“不是我打击你,这地方一眼就看到边儿了,你想找什么线索怕是不太可能了,要不换个地儿?”
沈郅乍见这只剩下门窗的寝殿,内心便已经有了准备。都说人去茶凉,此处倒是人去楼空,连个桌椅板凳都没留下……
“原本,我也觉得这约莫是没线索了,可现在想想……却不尽然。”沈郅双手环胸,“地上没有痕迹,说明这屋子里的东西就算被人搬走,也是很久很久之前搬走的,否则地上的灰尘,定会有异样的划痕。”
众人点头,赞同。
“可皇伯伯说,此前没有来过,也就是说,连皇伯伯都不知道这里,是否一直都是这样!”沈郅摸着自个的下巴,在寝殿内慢慢悠悠的走一遭,“五叔这人,在你们口中是个神叨叨的,而且脾气怪异之人,那有没有可能,他这寝殿原就是这样的?”
薄钰附和,快速举手,“我觉得就是这样的!哪有狗奴才,连凳子腿都不放过的?好歹留张床才对!否则追究起来,偷盗宫中财物,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大家找找看!”沈郅道,“这地方如果一直是这样,许是线索也会在其中。”
闻言,众人当即分头去找。
丁全挠挠头,“唉呀妈呀,这是要啃地板吗?”
“少废话!”从善环顾四周,“回头小公子欺负你,你别哭!”
丁全心惊,扭头瞧着眉峰微挑的薄钰,当即弯腰趴在了地上,寸寸查验过去。这地板硬得很,指关节轻轻叩击,听得都是实心的。
“没什么异常啊?”薄钰撇撇嘴,“这得找到什么……嗯?”
声音有些闷闷的。
“等会!”薄钰疾呼,“这里这里,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指关节轻叩,里面传来闷响,可见里头是空心的。
“是空心的!”步棠拽开薄钰,捋起袖子就要去砸。
“小心你的手!”薄云崇慌忙握紧她的手,满脸都是心疼之色,“别砸,别砸!从善,你上!”
从善轻叹,默默提了真气,“是!”
一拳下去,地板瞬时陷落,里面果然有个机关按钮。
众人大眼瞪小眼,心下生疑。
这机关是干什么的?
“先别动!”步棠到底是江湖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示意众人莫要轻举妄动,与从善一道查看四周。
且看着南宛的皇后娘娘,穿着凤袍戴着凤冠,在寝殿内窜上窜下,画面有些……难以形容。
薄云崇拍着胸脯,竖着大拇指,“瞧见没,朕的皇后好生厉害,乃是南宛头一份!”
是啊,能飞檐走壁的皇后娘娘,委实是头一人,不晓得宗祠里的薄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会不会被气得活过来?
“果然!”步棠蹲在房梁上,指了指搁在房梁暗处的东西,“这里放着一个弓弩,箭已上弦,不知这附近是否还有其他?”
“你小心点!”薄云崇仰着头,紧张得直搓手,“别伤着自己!”
丁全翻个白眼,皇后娘娘的功夫好着呢!该担心的是皇上自己!有什么事,还不是得皇后娘娘护着您!
当然,这话可不敢说出口。
回头皇上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们在找什么?”门口一声响,太后已经站在了殿门口。
步棠心一惊,弓弩已经捏在了手里,听得太后的声音,冷不丁松了手,箭矢“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小心!”
“母后!”
“皇祖母!”
箭矢距离太后的面门,只有毫厘之距,从善脊背发寒,捏着冷箭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差一点……差一点就杀了太后。
“太后!”墨玉慌忙搀住摇摇欲坠的太后。
“母后!”
“皇祖母!”
太后喘着气坐在了栏杆处,瞧着眉心紧蹙的步棠,一张脸拉得老长,“哀家……哀家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结果差点死在你手里……你说你这……”
步棠终究是儿媳妇,又是皇后,此刻犯了错,哪敢反驳。何况,她本就不善言辞,这会哪敢多说什么,紧赶着赔笑脸便是了!
薄云崇忙不迭抚着太后的脊背,“母后顺顺气,顺顺气,没事没事,小棠不是故意的。”
“身为皇后,岂能……”
“哦哦哦,那是朕、朕惯的,一不小心惯上了天,回头朕给拽回来就是!”薄云崇赶紧往自个身上揽,婆媳自古难相处,母子没有隔夜仇。
一听这话,太后差点没厥过去。
“皇祖母!”薄钰握着太后的手,“您没事吧?皇后娘娘不是故意的!”
太后喘着粗气,“那箭,差点就射杀了哀家,哀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
“小棠姑姑不是故意的!”沈郅站在那里,面色沉冷,“您莫要什么罪责都往姑姑身上推,若不是她取了弓弩,只怕这会就该射在我们身上了!这原就是五叔留下的东西,是以跟谁都没关系。”
“五叔?”太后轻轻握住沈郅的手,“郅儿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薄云崇连连点头。
太后瞪了他一眼,“哀家在问郅儿,皇帝莫要插嘴!”
薄云崇撇撇嘴,不说便不说罢!
“是真的!”沈郅唇线紧抿。
“你们来老五这儿,是想找什么?”太后追问。
沈郅敛眸,有些犹豫。
倒是薄钰心直口快,“对着皇祖母有什么不能说的?沈郅,你便说罢!”
旁人都不敢再称呼“沈郅”二字,唯有薄钰还一直保留着最初的称谓,太后听得也顺心。沈郅沈郅,听着就像是在喊沈木兮一般……
心头稍缓,太后软了声音,“郅儿不愿说吗?”
“回太后娘娘的话,五叔此前给父亲批过命,所言差不多都应验了,所以臣想找到五叔的去向,求助五叔。”沈郅如实相告,“请太后娘娘莫要拦阻!”
拦阻?
太后怎么可能拦阻呢!
就算沈郅想要天上的星星,太后猫着腰拄着杖也得爬上天梯去摘。
“你们要找老五的消息,为什么不来问哀家?”太后轻叹,拽着沈郅到自己身边,“来,靠着皇祖母坐下,哀家同你说说,你五叔的那些事!”
沈郅有些犹豫,瞧了薄云崇一眼。
“你别看他,这没心没肺没五脏六腑的,除了风花雪月,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你爹知道得多!”太后瞪了皇帝一眼,顺道哄沈郅高兴。
薄云崇嗤鼻,“朕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来,坐!”太后拍拍身边的位置。
沈郅终是挨着太后坐下,“太后娘娘真的知道那些事?”
“是!”太后轻叹,“哀家知道那些事,还知道他母亲的一些事。老五的母亲,身份卑微,所以老五在宫里也是抬不起头的。卑贱之人所生之子,连先帝都不待见他!”
听得卑贱二字,沈郅眉眼微垂,薄钰的脸色也不好看。
“母后,两个孩子在呢!”薄云崇提醒。
太后点点头,倒是虚心受教了,委实不该说这些尖酸刻薄的话。
“老五的母亲,大字不识几个,入了宫便是一身蛮力,为被安排在了皇后的凤仪宫里做个扫地的宫女,但皇后脾气不好,时常责罚她,以至底下的奴才的,也是拜高踩低的,时不时的欺负她!”太后轻叹。
“后来呢?”薄钰问。
太后继续道,“有一次,被打得半死,幸好南贵妃经过,便将她救下,还问皇后要了她,带回了关雎宫里养着。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爬上了皇上的龙床!”
薄钰瞪大眼睛,薄云崇也跟着愣了,“这事,朕也听说了,可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如此说来,这老五的母亲,委实有些没良心。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步棠自然不敢吭声,谁不知道在宫里生存,靠的就是日常争宠。
不争宠,反而不正常。
“这宫里,哪有这么多的良心可言!”太后摇摇头,“不久之后,她就有了身孕。先帝将她丢在这永祥宫里,生产那日也没人伺候,最后也是南贵妃请了太医过来,这才保了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