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婆老了，看护不了她一辈子，于是她被送到了学校，因为内向胆怯被同学欺负、□□。”

“没有人帮她，所有人都是欺负她的凶手，直到张强出现。”

神荼慢慢的讲着，像是在将一个故事，平静不参杂任何情绪，却无端的升起一丝无能为力的疲乏与矛盾。

姜黎听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她继续讲下去。

“张强替她赶走了那些欺负她的人，从此以后她就跟在了张强身边，无论张强是打她、骂她，还是让她去做一些丧心病狂违背良心的事，她都不愿离开，哪怕心里惧怕着、恐惧着，甚至是憎恨着，她也情愿留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死亡，她或许会就那样跟着他一辈子。”

神荼说完了，她舔了舔嘴唇，糖果已经吃完了，可嘴里还残存着甜味，但这味道却传不到心里。

她昂起头，看着前方的眼中带着迷茫。

她问姜黎，“黎黎，你说，张强究竟是她的救赎还是将她拉入地狱的恶鬼？”

姜黎道：“在罗欣欣心里张强就是她的救赎。”

神荼还是不解，她辩驳道，“可是张强却让她做了许多坏事，除了那一次也没有特别对她好过，甚至很坏，与那些曾经欺凌她的人并无区别。”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停车场，姜黎将她放下，温热的大手盖在她的头顶，垂下眼眸与她对视，“对于有些人，一次就是一生。”

“在他们生命最黑暗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拉他们一把的人，于是那个人就成了他这一生的救赎，不管后来变成什么样，当时的感觉永远不会变。”

见神荼还是不太理解，姜黎笑了笑，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理顺，随后道，“身处黑暗的人不能见光，一旦见了，那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神荼抿了抿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得闷闷的往嘴里塞了颗糖。

姜黎摇摇头，把她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别想了，走吧，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办公室。”

考虑到自家小孩今天情绪不佳，这餐晚饭姜黎下了大血本，摸着瘪了下去的钱包，又看了眼自家小孩脸上重新挂起的笑，他也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高兴。

吃好了，心情就好了，回市局的路上，神荼兴致高昂的唱起了歌：“引诱谁去大胆摘下禁果，甜美滋味闭眼偷咬一口……”

“谁教的？！”

第二句刚完，第三句还没开始就卡在了喉咙里，她咽下嗓子眼里那一串气泡音后，嗫嚅道，“没，没谁教，就是我听到老周唱过一次……”

“老周？呵。”姜黎冷笑了声，把周戈的名字念得杀气腾腾。

已经回到办公室正在吸溜着泡面的周戈猝不及防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嘴的泡面喷了对面朱心一脸。

周戈一抹嘴，嘟囔了句，“那个兔崽子在背后骂老子！”便又埋头吸溜了起来，完全无视了对面挂着满脸泡面正哭兮兮的看着他的朱心。

姜黎和神荼到市局的时候已经临近八点，刚到门口便碰到了溜达回来的苏灿灿。

苏灿灿老远就看到了神荼，喜笑颜开的冲了过来，想要给为她带来财富的大佬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大佬嫌弃的避了过去。

“你这是带了什么回来，这么大一股狐骚味。”神荼捂着鼻子，嫌弃的躲在了姜黎身后。

苏灿灿闻言抬起两条胳膊左右闻了闻，“什么狐骚味？我没闻到啊？”

神荼伸出一根手指堵住鼻子，从姜黎身后出来，绕着苏灿灿转了一圈，之后她手上便多了一缕血色的毛发。

“啧，这是看我没去，下战帖来了。”

苏灿灿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迷茫，大佬的话她怎么没懂？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大佬交代的事才最重要，一想到这，她顿时兴奋起来，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神荼，“不负使命，给。”

神荼接过，也没看就塞进了姜黎的兜里，“辛苦了，回去我就把那五百万转你账上。”

一夜暴富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想要买上一堆窜天猴绑在一起，然后坐着上天遨游的感觉吧。

也或许是夜里开花，烟火绽放。

总之那是极乐之事，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美事，苏灿灿美滋滋的任由心里的小花冒出五颜六色的光。

乐了一阵，等喜悦沉淀后她才反应过来，小心的确认，“不是说三七开吗？”

神荼点头，“是啊，三百万是给你分的，二百万是精神损失费。”说完，她便拖着姜黎急冲冲的进了办公室。

那急切的样子像是落荒而逃？

不，大佬怎么会逃呢？一定是她看错了，苏灿灿这样安慰着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又被坑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佬分给她五百万的时候：

苏灿灿：一夜暴富，开心，高兴，人生极乐！

等五百万的代价到来的时候：

苏灿灿：我恨苍天无眼，我恨人性贪婪，下次我再信某个嫩皮老怪物我就不信苏！

第22章

姜黎猝不及防间被神荼拉着跑了一路,等拐了弯见不到苏灿灿后,小家伙才停了下来，拍着胸口呼气。

姜黎一边给她顺气一边问道,“怎么走得这么急？”

神荼压着心里作怪的兴奋，趴到姜黎耳边，低语了一阵。

姜黎听完没好气的刮了下她鼻子，“你呀你,小心她翻脸。”

神荼瘪瘪嘴,“才不会呢，这事儿又不是我干的,是那只狐狸精下的手，还不是怪她自己笨,堂堂一个道玄门的首徒尽然没看出对方是只妖精，再说了我这还帮忙解了咒术呢,不过是点后遗症，又不要命。”

“什么要命？要谁的命？”

猴精的董小飞听到了姜黎和神荼的声音,从办公室里支棱出一颗脑袋，细长的小眼睛闪着八卦的光晶晶亮着。

神荼立刻闭嘴，什么也不说了，她可不想这事被太多人知道,苏灿灿毕竟是自己收的小弟,自己小弟的笑话自己看可以，可不能给外人看。

好在董小飞不是朱心，八卦之心没那么浓烈,见神荼不说话也没再追问，而是偏过头来对姜黎道，“老大，人都到齐了。”

案子没破之前，专案组是没有休息时间的，白天在外面查线索，晚上就耗在办公室分析案情，没日没夜的，吃饭也不讲究，什么能填饱肚子又不占时间就吃什么，休息的话找个桌子趴着就睡了。

以前姜黎也是这样，可自从有了神荼，他便不能这么将就了，一日三餐不说多好定是要吃的，晚上也得回家。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姜黎就想着速战速决，便对董小飞道，“让大家准备下，五分钟后集合。”

姜黎照例给大家都点了咖啡，等咖啡上桌，人也就到位了。

他喝了口咖啡，任由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刺激着疲惫的神经，“说说你们今天的成果。”

“老周这边先开始吧。”

周戈应了声，起身走到白板前，掏出两张照片贴到上面，一张是监控放大后的截图，一张是技术部分析出来的照片。

他指着放大后的截图道，“我和莎莎看了五遍那劳什子监控，找到了这家伙，他是十点二十上的电梯，到的十一楼，在那里待了一个小时左右。”

“这一个小时酒店所有监控都没有他的行迹，就跟他妈的隐身了一样，藏得甭深。”

“之后我们去了酒店，查了酒店名册还问了保安，名册上没有这家伙的记录，可以确定他不是酒店的住客。”

“保安也没见过他，这狗东西没从正门进，我们就又去看了后门，酒店后门因为禁止出入，一直是锁住的，但我们去的时候那门已经开了，没有毁坏的痕迹，应该是万能钥匙什么的，但是奇怪的是门口的监控也啥也没有。”

“我怀疑这家伙还有同伙，做些黑监控之类的后勤工作，不然酒店那视频不可能啥也没有，又不是真的见鬼，所以我叫了我兄弟黑子帮忙，再等两个小时黑子那边差不多该有消息了。”

周戈说完，罗莎接到，“还有一点”边说她边将当时的视频投影了出来，“你们看这个人走路的姿势，还有他的站姿。”

“僵硬、刻板，不像个正常的活人，可电梯外的红外感应却又能感应到他，所以我们无法判断他究竟算个什么？”

她说完，就把目光落到了神荼身上，其余人也跟着看了过去，神荼舔着棒棒糖的动作一顿，抬起头，茫然的看了众人一圈，最后将疑问的目光落在了姜黎身上。

姜黎点了点投影出来的视频，“看屏幕。”

神荼看过去，然后恍然大悟，她将棒棒糖塞回嘴里吧唧了两口后说道，“这是活死人。”

罗莎不解，问道，“怎么解释？”

神荼抽出糖果，正要回答，一旁苏灿灿便积极的举了手，“这题我会，让我来！”

神荼果断闭嘴，对苏灿灿比了个请的姿势。

苏灿灿正襟危坐，带着兴奋开口道，“活死人，顾名思义，就是死了的活人，这个人已经死了，但是被人用某种术法重新复活了过来。”

“所以他才会身姿僵硬，犹如死尸，因为他的身体器官已经衰竭，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维持机体正常，又因为有灵魂支配，所以他还可以活动，甚至会爆发出比常人更强的能量。”

“就是和廖凡一样吗？”朱心想了想问道。

神荼摇了摇手指头，“不完全相同，廖凡是以灵魂为祭，获以生的权利，一旦心愿达成，便会永远死去，不可转生。而这个人则是被异灵力驱使的邪徒，只是利用人类的身躯活动，不算真正的活着。”

神荼舔了口棒棒糖，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廖凡是以活人的姿势活着，而这个则是以死人的姿势活着。”

听完她的一顿解释，董小飞顿时抱怨道，“一个死人？那我们怎么抓。”

他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脑袋被什么击中了，疼得他嗷的一嗓子就嚎了出来，捂着脑门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根小棍子。

那小棍子一秒钟前还在神荼手里。

神荼弹了弹手指尖，白了眼敢怒不敢言的董小飞，“傻了吧唧的，你是以为死人会比活人力量更强？还是以为死人脑子比活人脑子更好使。”

“可是他都是个死人了，我们抓他又有什么用？”董小飞又抵了一句。

神荼听得直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一届的神偷门也不行了，你们真是给祖宗丢脸，连活死人这样最基础的道门知识都不知道，真是一群废物点心。”

董小飞瞬间撸起了袖子，说他可以，但不能说他神偷门！

然而他刚撸起一边袖子，姜黎那压迫的视线就传了过来，他撸另一边袖子的动作顿时卡在半空，随后焉了吧唧的怂了。

他怎么忘了自己是这个团队里最没地位的团欺，对面骂人那位才是团宠，他一个团欺哪里敢对团宠动手，怕不是想被虐成渣渣了吧。

悲伤那么大，认清现实的他差点没哭出声来。

一旁看着的同样被形容成废物点心的道玄门首徒莫名的有点高兴，果然独苦苦不如众苦苦，大家都被骂废物点心才公平嘛。

神荼就像那些恨铁不成钢的老师们一样，骂完了还是得好好教。

“好好听着，别再出去给我丢人了。”

“我之前就说过，灵魂不死就算不得真正的死亡，活死人只是躯体死了，可灵魂还活着，又因为被禁锢在躯体中，所以一旦躯体灰飞烟灭，那灵魂也会跟着死去，又因为术法不可逆，他们一旦进入了人的身体，就再也不能离开，直到躯体瓦解，灵魂溃散。”

“现在你说，抓着他有用了吗？”神荼挑着眉头看董小飞。

董小飞嗫嚅了两下，想要说什么，又偷偷的看了姜黎一眼，随后将话头咽下去了一半，说道，“那如果我们抓住了这个，对方又整一个或者更多出来呢？”

第23章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你以为会有多少傻子愿意用自己灰飞烟灭的代价来换取一个不死不活的几十年？”

神荼看着董小飞直摇头,随后视线偏移看了眼勾着脑袋摸着下巴，仿佛若有所思的苏灿灿,突然感觉有点欣慰。

果然人的好处是对比出来的，被董小飞蠢到后，再看苏灿灿她就满意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是有深仇大恨无法放下，是不会有人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的。”神荼说完,眯起了眼睛,这次的事情表面上很简单，就是一出‘复仇’,但她却不能忘记那些试图往姜黎身体里窜的怨气。

背后的人一定还有别的居心，且伽涞的‘战帖’下得也太是时候,在她决定准备找他们的时候他就冒了出来。

“这个人的信息查到了吗？”姜黎问。

周戈点头，起身,拄着拐杖走到白板前，敲着另外一张被技术部‘摘掉’面罩的照片说道,“这个人叫杜青，三十五岁，独居，住在庆丰路36号,一个星期前猝死在了家中,当地分局本已经确定了此人死亡，但是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只是变得有些奇怪,生活作风也和以前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