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缘岑莞尔一笑:这就是你那个老畜生父亲这些年干的好事,随便哪一样出来都足够他们家身败名裂无法立足,就算现在的贺商野没参与这些,但他也保不住偌大的贺家!
你从哪弄来的?阮苗不可置信,这东西是机密吧?
周缘岑抬手欣赏着自己的指甲,笑眯眯的说:我既然能搞来这些东西,那必然是有我自己的手段。
阮苗拿着那份文件只觉得这就是个炸弹,心跳加速浑身发凉,你想要怎么做?
我要你去偷贺商野的私人印章。周缘岑一字一句地说,然后把这份文件交给工商局。
阮苗握着那份文件只觉得手都要被烫伤,他下意识的摇头拒绝:我不能这么做。
这些事跟贺商野并没有关系,他不该为这些事背负骂名,更何况你为什么要偷他的印章?
周缘岑轻笑一声,当然是为了给他制造罪名,让他坐牢。
他坐牢了,贺家就再没人能扛得住了。
阮苗那一瞬间觉得周缘岑怕是疯了,你这些年受的伤我能理解,可贺商野和他的弟妹并没做错什么!贺家也没做错什么,你不要这样冲动。
他们没错?周缘岑恶狠狠地抓住阮苗的胳膊,面目狰狞的吼道:怪就怪他们是贺家人,只要是贺家人,都是咱们的仇人!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
阮苗的手臂被她长长的指甲抓破,划出三道血口,隐隐的渗出血来,但他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呢?
第31章
阮苗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圈里,理智上他不想陷害贺商野,更不想害整个贺家垮台,因为贺家与他无冤无仇。可他也自知没有资格去劝周缘岑放下仇恨,而且他还是那个鸠占鹊巢冒名顶替人家儿子的强盗,怎么说对她也有愧疚在,很多话更没办法说出来。
可阮苗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贺商野对他算很好很好了,他不能因为那点对周缘岑的愧疚就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害他,更何况,这些肮脏的事的确也不是他做的,为什么他要为梁瑞背锅?
你把这份文件给我,我会处理的。阮苗想来想去都觉得放在自己手里更安全些,为了稳住周缘岑不要冲动,他只能用缓兵之计:不过印章的事我真的办不到,你也知道大哥贺商野那个人很谨慎,我不太可能接近他拿到东西。
周缘岑见他没有再反驳自己,表情也好看了很多,只当他答应了自己。她放开了掐着阮苗胳膊的手,这时才发现他的小臂上的几道血痕,顿时有些慌乱起来,掏出帕子给他擦拭: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阮苗低头看她忙碌,无意间发现她的头顶原来已经有了不少白头发,只是染了黑色看不太清。
周缘岑应该也没多大吧,算起年龄来可能也就刚四十,比他自己的妈妈小了十多岁,可她的头顶却已经有了那么多白发,这些年应该过得很苦吧?
他又看到周缘岑擦拭自己手臂的手腕枯瘦纤细,心里的酸涩又涌上心头,阮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声的说:我真的不疼。
倒是你这些年心里一定也很疼的,对吗?
阮苗不懂怎么去安慰一个饱经风霜历经苦难的女人,他觉得自己太渺小了,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力量,她一心想要报仇,可自己却并不想跟她同行,说起来确实自私。
周缘岑低头看着自己被阮苗握住的手,感受着那头试图传达给自己的抚慰,内心里颤了颤。
这些年,外头说她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她贪图富贵抛弃清贫男友,有人说她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有人说她自甘下|贱愧为人母,有人说她心思歹毒蛇蝎心肠就连自己的母亲也都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迟早遭报应,不配见苗苗。
他们说什么的都有,可那些话听多了她也就习惯了,反正他们看到的就是那样。
可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原来她这些年也很疼。
周缘岑伪装惯了,猛然听到这样的话,哪怕他并没有说什么肉麻贴心的词,可她还是忍不住抖了抖,忍着眼里不要掉下眼泪来,只是慢慢地低下头不说话。
阮苗也只有十七岁,自己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的前小半生岁月一直活在蜜罐里,几乎没有体会过人生百态,可穿到这里之后,见到简繁郁,见到周缘岑,见到桑薇后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人生是苦的,不然他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难过?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周缘岑,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半生都凄苦的女人,于是阮苗只好张开双臂轻轻地环住她,想要暖一暖她,我、我有些事没办法告诉你,很对不起。但我向你保证,将来一定会对你好,给你养老安度晚年。
以后的事都交给我好吗?我替你扛着。
你可以哭一哭,女孩子哭一会儿没事的。
他好像把周缘岑当成了一个女孩,可谁又能说她不是女孩呢?纵然已经四十,但哪个女人不希望被人当成女孩一样疼惜尊重?
周缘岑于是真的就哭了,她枯瘦的双手死死地抓着阮苗的肩膀,把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肩颈处嚎啕大哭,没有一点贵妇的矜持婉约,就算哭花了妆也不在乎。
她哭自己半生不值,为自己被毁掉的人生遗憾。
阮苗眼里也有些灼热,他发现周缘岑真的好瘦,只是这样虚虚的靠在自己怀里,却仍然能感受到她瘦骨嶙峋,可能只有八十斤左右。
梁瑞果然是个王八蛋,人渣。
周缘岑趴在阮苗肩上哭了很久,这个肩膀很稚嫩,还带着孩子隐约的奶香气,可却给了她莫名的勇气和力量,耳边听着他略带稚气的说以后会替自己扛着这样的话,她却有些伤感。
哪有什么以后啊,她没有以后了。
哭完一场后,周缘岑的情绪又好了很多,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阮苗,擦擦眼泪软软的说:不要笑话妈妈呀。
不会。阮苗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给她看:你这里妆花了。
周缘岑噗嗤一笑,从包里拿出镜子来看了看,忍俊不禁的笑了半晌,眼睛还红肿着却还是想笑,好丑啊!
然后她就去包厢的卫生间里洗了脸出来,自顾自的在阮苗面前重新开始化妆,阮苗就坐在一边看她,他发现周缘岑之所以化那么浓的妆是因为脸上长了很多黄褐色的斑,有些已经影响到颜值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斑?他有些好奇。
周缘岑正在打第二层粉底,听了他的话后笑着回道:因为妈妈老了呀,谁家老女人脸上不长东西?
你不老。阮苗下意识的回道,你才四十呢,还很年轻,人生另一半都没开始。
这也不是他为了安慰周缘岑胡乱讨好说的话,因为他妈妈就常说,女人到了四十才算是人生另一个篇章正式开启,因为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且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从那往后的岁月才更值得回味。
他还记得妈妈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自信从容,所以看到周缘岑明明还算年轻却说她已经老了,就不由自主的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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