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2)

蒙赫威全身煞血,咬牙切齿地想把路翼生吞活剥的表情并未吓到路翼。

路翼苍老的容颜轻轻笑笑,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草原终究不是你草原部的天下。

但那恐怕也未必是你路氏的天下。蒙赫威鹰隼般的眼瞳扫过那滚滚浪草,讽刺道。

路翼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面上的笑容笑得勉强。

邕朝的将士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们给包围住了,银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生生刺痛人眼。

蒙赫威坐在马头上,看见路翼僵硬吃惊的笑容,俯天长笑,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你路氏机关算尽,以为自己可以坐收渔利之利,却没成想硬生生做了人家的螳螂吧。

路翼面色悚然,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结局。

如此也罢,蒙赫威笑过后揩去面颊上血泪,被邕朝人算计总比算计在你这个商人手中强,我蒙赫威这辈子辉煌过,落没过,死而无憾,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说到最后,蒙赫威的语气透着无尽的凄凉,手上的弯刀不知不觉间架起,最后凝望了一眼那无穷无尽的草原,回忆着他这半生戎马的日子,最后画面定格在路翼的面前,了然地抹了脖子。

鲜血喷溅在乌黑的马背上,再顺着马背蜿蜒滴落在草原的草丛上。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结束了。

傅铮从马背上下来,取下了头上的头盔,右手握拳抵在胸膛上朝着马背上的人鞠了一躬。

这一礼不敬敌人,敬军人。

父亲

迟迟骑马赶来的蒙赫乌看着那血溅马背的人,凄婉地喊了一声。

然而他的父亲再也不会转过身,凝视着他了。

蒙赫乌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他的双腿以折,只能以手代脚,慢慢地爬到蒙赫威的马旁,不敢伸手把马背上的人接下来。

死在马背上是父亲最大荣耀,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蒙赫乌头抵在马腹上哭得像个小孩子。

傅铮静静等他哭干了眼泪,硬朗的面目,不参杂丝毫情感地道,带走。

他说的带走自然是所有人都带走,也包括路翼。

路翼面如死灰,本就苍老的他,一瞬间像是进入到了风烛残年。

父亲。路戈被邕朝将士抓住,担忧地看着路翼。

我没事。路翼咳得鲜血都出来了,但还是朝着路戈勉强笑了笑。

阿戈,我们也没有输,尽管我们路氏渺小,但也凭着一己之力斗到了草原草原上的所有部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要感到悲伤。路翼擦拭干净唇角的鲜血,沙哑道,毕竟我们本就是蝼蚁啊。

嗯。路戈抹干眼泪,挺起了胸膛。

路翼满意地笑了。

邕朝与草原部前后拉锯了三十多年的战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幕了。

蒹葭城的城墙上,陆乘舲站在最高处,一袭白衣眺望着那远在天边的草原,嘴中呢喃道,结束了。

什么?陆初一站在陆乘舲身后,风太大没有听清自家少爷说得话语。

你听,狂风吹得陆乘舲的白色广袍猎猎作响,他把手搭在耳边,聆听着风带来的声音。

听什么。陆初一学着自家少爷的姿势,也把手搭在耳边,但什么也没有听到。

仔细听,有号角的声音。陆乘舲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那是胜利的声音。

陆初一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果然在阵阵风中听到了轻微的号角声,那音调是嘹亮的,欢愉的,是胜利后特有的声音。

真的有耶,真的有耶,真的有耶。陆初一害怕是自己的幻觉又换了个耳朵,仔细聆听了遍,发现不是幻觉后,高兴得蹦了起来。

少爷,是我们的计策成功了吗?是吗?陆初一很快就想到了陆乘舲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眼眸亮晶晶的。

陆乘舲摇摇头,否决道,不是我们的计策,是这天下千千万万人的计策。

说完,陆乘舲凝望着城墙下,正在忙忙碌碌地百姓说道,没有他们日以夜继的付出,就不会有今天的胜利,所以不是我们的计策,而是这天下千千万万人共同努力的结局。

陆初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团结,齐心协力,就能创造奇迹。

陆乘舲看到城墙下有一百姓能汗如雨下地拉着一车货物,可能由于货物太重,他也可能由于他步子不稳,脚下一滑不小心摔倒了,周遭的人并没有冷漠的路过,反而齐齐放下手上的活计纷纷帮他把地上的货物捡起来,将他搀扶起来,担心地问他身体又没有事。

得知这人确定没事后,大家劝慰了两句,才放心的回去各自干各自的活计。

他看完这一幕由衷地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被风沙迷了眼,清澈的眼眸中蕴育起了水雾,在空荡荡的左边看了看。

若是这会与他站在这城墙上的还有一人,他此生就圆满了。

厚重的车轱辘声音出现在水泥路上,远处有一颗开满花的树在缓慢地移动着,一点点由远至近出现在陆乘舲的眼底。

那是

陆乘舲止住了眼底的水雾,收敛起神色,目不斜视地看着那颗会移动的树越来越近,低喃一声,目光朝着树下的人看去。

此刻坐在马车车厢外的谢安澜也同样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一抹白影,朝他笑了笑。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陆乘舲差一点就开心得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幸得陆初一反应快,及时拉住了他。

少爷,快下城墙。陆初一此时也看到了赶马而来的谢安澜,顾不得害怕陆乘舲方才吓死他的举措,激动地催促着。

陆乘舲这时大脑才反应过来,忙从城楼上的阶梯飞奔下来。

看着那抹白影从城楼上消失,谢安澜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前方那个迎风飞奔向自己的人。

谢安澜刚一伸出手,一个如风般的身影就落入了自己的怀抱,稳稳当当接住。

瘦了。感受到怀中人的重量,谢安澜轻叹一声。

嗯,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话,不好好吃饭。感受到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语调,陆乘舲的眼睫颤了又颤,不敢睁开眼来。

谢安澜的手附在他手背被风吹得撩起的青丝上,并没有责骂他,那我来了,你会好好吃饭吗?

会。陆乘舲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喂我。

谢安澜忍不住笑了,几岁了。

陆乘舲沉默了一顺,缓慢答道,二十五。

二十五还要我喂。谢安澜挑了挑眉,调侃道。

等你五十二的时候,就该我来喂你了。被谢安澜调侃了,陆乘舲也不羞,反说道。

这么快就嫌我老了?谢安澜松开怀中的人,仔细看着他的眉眼。

比起离开的时候成熟了不少,但还是如以前一样好看。

陆乘舲颤巍巍地睁开眼,确定眼前人不是自己的幻觉后,身体不自觉地轻颤了起来,认真道,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