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江朝车开的很快,漆黑车身从开满花树的林荫道中急速驶过,卷起一地花尘。肖辞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想着今天白天看到的,江朝那满满一抽屉的粉色情书。

一个背着沉重书包,瑀瑀独行的身影从车窗外一晃而过,肖辞睁大眼睛,待到扭头想要细看时,车却已经开出去很远了。

哪个小姑娘那么漂亮,能把我们肖少爷迷成这样?江朝目不转睛地开着车,仍有余力关注肖辞的一举一动。

我好像看见成欢了。肖辞说。

江朝哦了声,不说话了。

他自己背着大书包往家走,就他一个人,人群里怪孤零零的。

江朝这次连哦都没哦。

肖辞有点儿于心不忍,要不咱倒回去把他捎上吧,他家离我家不远。

江朝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冷了,不。

为什么?

你以为是个人都能上我的车?江朝的声音很烦躁,满满的不爽,我就不嫌脏?

肖辞被他一句话噎了个半死,不知道江朝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

江朝看了眼肖辞,欲言又止。

江朝一直把肖辞送到他家楼下,看着他上了楼,才驱车离开。

五月,天气渐热,蝉鸣初起。校道上砸满了熟透的芒果,散发出一股发酵后的甜酸味,木棉花开遍白云山,熏红了半边天空。

肖辞站在三楼走廊往下望。

教学楼后面的操场上,正在进行着一场紧张的体育中考。

今年,花城中学被选做体育中考的考场。考试期间,花中的学生们不允许进入操场。不少学生对此怨声载道,因为他们一周两节的宝贵体育课,就这么硬生生变成了各科老师争相瓜分的战场。

肖辞对此倒是不甚在意。

反正体育课他也是在一边刷奥数题。

如今也是,他是学习累了,才站在走廊上缓解缓解紧张的肌肉,顺带放松一下眼睛。

他可不想像江朝一样,年纪轻轻就近视。

说曹操,曹操到,江朝手臂搭上他的肩膀,盯着他的侧脸瞧,瞅啥呢?

肖辞指着操场上进行一千米跑的初三男生:你看,那个。

江朝没有戴眼镜,得眯着眼睛看:跑最后的那个吗?

嗯,肖辞点头。

江朝往前伸了伸脖子:不对呀,那孩子到底是第一还是倒一?怎么他后面那么多人?

他是倒一,肖辞说,后面的人超了他整整一圈。

正说着,那个倒一就被身后人高马大的体育生轻松超过。又一眨眼,倒一没入了人群被一群人超了一圈。

靠,江朝啧啧赞叹,这孩子是来大姨妈了吗,怎么能跑这么慢?

肖辞:你看他的腿,是不是有点儿瘸?

还真是这么一说江朝也注意到了,那个跑倒数第一的孩子,不光个子矮,小小的,跑起来更是一瘸一拐,姿势相当难看。

倒数第一跑了整整六分钟,才把一千米的路程跑完,终点线上的老师们几乎是全体起立迎接他的到来终于跑完了,他再不跑完,后边全体考生的测试时间都得往后推。

倒数第一跑过终点线,喘着气,慢慢坐在草地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白生生的两条腿,亮得晃眼。

估计得缺氧,缓上好一阵子。江朝说。

肖辞:你咋知道,你又没参加过中考体育。

江朝:我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肖辞:

真他娘的有道理。

江朝拍拍肖辞的肩膀,快上课了,回教室吧。

肖辞跟着江朝往里走,临近教室,没忍住又想操场方向瞥了一眼。

那小孩已经起来了,正低着头,和一个高他整整一头的男生说着话。

30分的中考体育,肖辞去年的这个时候考了29分。

他从小就每天跑着上学,跑步和立定跳远,没下太大功夫就满分了。但他太瘦了,实心球只拿了九分。

中考体育分一千米,立定跳远,实心球三项,就算不参加,每一项也能拿到最低分六分。总分保底,至少可以拿到十八分。那小瘸子瘸成那样,跑和不跑都是那六分了。但他还是选择一瘸一拐地跑下来了。别的不说,肖辞觉得这小孩精神还是很执着的。

上课的时候,肖辞罕见地没怎么听进去。

中午放了学,肖辞没去食堂吃饭,而是往操场那边走。

天热得很,没树荫的地方,水泥地被太阳炙烤得晃眼,隔着鞋底都觉得烫脚。

操场外面的广场上,停着好几辆大巴,是接送体育中考生的。大概因为还有人没考完,因此大巴并没有离开的迹象。大巴车前面,排着好几大队的初三学生。他们穿着统一的校服,人头攒动,一个个就仿佛晒蔫了的菜苗,无精打采得紧。

肖辞在人群外走着,视线在一片片陌生的年轻面孔中扫过。

有梳辫子的几个小姑娘瞧见了他,捂着嘴巴,笑着交头接耳。

说实话,肖辞很没把握,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过来都不知道。

就不知不觉地就走下来了。

他在找着什么,在那片看起来几乎没差别的人海里。

一转身,紧贴着他的背后,站着一个小个子,吓了肖辞一跳。

虽说在楼上时,压根看不到脸,但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时,肖辞还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哦,就是他了。

1000米跑最后的那个。

肖辞打量着那小家伙。

长得倒是挺清秀的,可惜说不上来的感觉呆呆木木的,尤其是鼻梁上那副又大又厚的眼睛,酒瓶底一样,光着看着就叫人觉得窒息。也不知这小家伙呼吸通畅否。

肖辞一看他,小家伙就立马低下了头,所以肖辞对他的第一印象,只在匆匆半秒之间。

肖辞想问他找自己是有什么事儿么。可惜小家伙一句话不说,就跟小学生被老师罚站一样,低着头钉在地上,一动不动。偏距离又相当近,搞得肖辞颇为尴尬。

一抬头,肖辞察觉出不对劲了。

离他们大概五米开外的距离,大槐树树荫下,站着几个正在吸烟的男生,也穿着初中校服,长得都挺高的,各个面色不善,一脸混混样。

他们现在正盯着肖辞,准确的说,是肖辞身边的小家伙。

肖辞明白了过来。

初中一向是校园霸凌最频繁的阶段。男生们开始进入荷尔蒙暴动的青春期,各个都不安分得很。有人发育得早,一进初中校门就一米八了;有人发育得晚,到初三毕业长得还像个小学生。偏偏初中也是人和人拉开差距的阶段,不像高中,彼此好歹都懂点事儿,知道收敛了。且人和人都以类聚,以群分了,学习好的学生一个学校,学习差的学生一个学校,同班同学间,差距再大,也就是一个本一,一个本二的事。初中就不是这样,未来考清华北大的,和读中专的,甚至初中毕业直接打工的,完全可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这,不发生校园霸凌才有鬼了。

肖辞刚上初中的时候,因为从小营养不良,个子矮,也没少挨班上其他男生的欺负。好在肖辞就不是那种受气的命,忍无可忍的时候,按住那个拽天拽地的带头的一顿暴揍。虽然自己伤得不轻,但好歹用拳头,把那伙家伙全给打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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